陆天明一把推开身边两人,扭头进入正屋。
这一吐把他吐清醒了,自己是来施压,人家当然会接招,只不过这里的接招方式过于另类。
不正面接招,拐着弯弯恶心人。
灌了一口热茶水,呼哧喘气两声,冷眼一瞥跟进来的周延儒,他连忙对外摆摆手,“别进来,忠勇侯着凉了,喝口水热热身子。”
外面顿时响起一阵关怀声音,周延儒关门,来到陆天明身边,两人对视无语。
气氛有点尴尬,周延儒眼神躲闪,“天明身体不舒服?”
陆天明又喝了口水,冷冷说道,“陆某下围棋消遣,人家却在下心棋诛心。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为何有人会说大明亡于南北矛盾,若我是贫苦百姓,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大概也会期盼东虏替自己杀尽世间贵族泄愤。”
周延儒很难接茬,陆天明闭目深吸一口气,浑身散发冰冷,“陆某很难在秦淮拥有闲情逸致,这地方需要一场历史性的发泄。”
这句话说完,他大概调整好情绪了,推门又出去了。
外面大多人还在琢磨棋盘,少部分人在门口一脸忐忑之色。
忠勇侯突然换了一副笑脸,“劳烦诸位关心,可能吃凉了,顾眉姑娘,咱们到隔壁吧。”
顾横波欣喜欠身,“侯爷请!”
徐仁爵大叫,“天明等等,大伙想出办法了,先有个结果!”
这家伙还在伪装,徐二爷当然不会在下棋本身上斗什么心眼,你就是棋仙降世,人家不说,无人宣扬,照样是个棒槌。
这就是江南掌握的一种力量——舆论。
陆天明也无所谓,来到陈子龙面前,看他的落子方位,立刻下一子。
陈子龙应对很快,但五子过后,手停在半空,起身行礼,“自陷死局,学生认输。”
众人惊呼一声,陆天明又来到下一桌……
有七个人挣扎,不出意外,全部是找死,不到一刻钟就搞定了。
众人连连摇头,“大都督棋艺高超,某等认输。”
陆天明没有客套,迈步去隔壁,只不过出门前安排了孙二几句,咱们各自发挥优势吧。
眉楼不是一座楼,也不是一个大院。
无论文人描写的多么诗情画意有格调,卖肉的地方就是肉铺。
如同一个超级长的大仓库,两侧有房间,前后中有三个二层,类似一个山字形连体建筑。
里面全是绫罗绸缎的公子少女,放眼望去,全是胳膊脑袋。
陆天明说需要烤火暖暖身子,顾眉带他一路向后,来到一个安静的豪华客房。
招呼侍女放炭盆,冲茶温酒,不时偷瞟一眼负手看墙上山水湖的男人。
陆天明没有与她说话的心思,哪怕她很有名,刚才看到一个熟人,让顾眉去把人带上来,又让她把周延儒和徐仁爵请上来。
汤家女当初被吓坏了,再次见到,依旧一脸胆怯。
陆天明招招手,带她回里间坐榻上,招呼她到身边,“你有一个很好记的名字,汤圆是吧?”
汤元点点头,喏喏说道,“是元气之元。”
“哦,我有点好奇啊,凤儿说你会跟我一起宴请,为何刻意往人群后躲?”
“我…我…我刚来。”
汤元这神色很奇怪,陆天明大概猜到她不太愿意,又不得不来,“外面是谁的主意?”
“啊?!什么…什么主意?”
“别紧张,好好说话,我不吃人。外面的清倌人,才女,花魁,瘦马,我至少看到五百人,没有一个成熟女子,谁安排的?”
“这…这本来就是啊。”
“放屁,怎么可能一个成熟之女都没有。”
汤元两眼大瞪,过一会眨眨眼道,“徐二爷热情待客。”
陆天明冷哼一声,起身抓住她的肩膀,脸对脸冷冷说道,
“明知我不喜欢这些小孩子,还给我塞了一堆,除你之外,全是小孩,为的就是显出你。
我杀了你的男人,你却变成了我的女仆,这会招致无数恨意,轻飘飘一招,把公愤变成了私恨。
陆某不过是逛逛秦淮,突然变成了色中饿鬼,明天之后,陆某喜欢未亡人,强抢未亡人的特殊癖好就会传出去,
或者我就不要你,随便要一个花魁,他们定会讹我一大笔银子,但我名义上是来筹集军饷,前线还在战斗,我却花几十万两睡女人。
色鬼和贪腐,二选一。
很恶心,但很有效的手段,毁人先毁名,就算他们因权势不得不低头,但目的也达到了。”
汤元牙齿咯咯响,躯体也跟着发颤,陆天明后退一步,打量她一眼,确认她真的是被迫,更好奇了。
“你在害怕?凤儿上当了对吧?你父亲和兄长逼你来做事?”
汤元好似突然被他提醒应该做事,不发抖了,伸手解开腰带,衣裙滑落,呈现一片洁白。
但她一句话都没说。
陆天明被逗笑了,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水汪汪的眼睛常见,水汪汪的肉体罕见,你皮肤很好,的确馋人,早见识过了,然后呢?”
汤元犹豫迈步靠近,“你…你要我,就一次,我…我伺候你…”
陆天明弹弹胸口表示赞赏,“成熟而又娇羞,算个尤物,但你不会勾引人,穿好衣服吧,你在这里已经是死人了。”
汤元没有动,摇晃的身体证明她很挣扎,不知该怎么做。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汤元猛得回神,捡起衣服火速穿好,怕胸口没遮严实,扭头整理系腰带。
陆天明淡淡一笑,这是个有底线的女人,可惜家里的人没底线。
自己若非吐了,也想不到他们这手段。
不能傻乎乎去宴请,得换个态度,换个性情……
周延儒和徐仁爵进门,对只有背影的汤元视而不见,徐二爷笑呵呵道,“天明好点了吗?天色还早,歇息一个时辰不影响,好好享受一下江南柔情。”
“好多了,外面的姑娘让我怦怦心跳,今晚准备留宿眉楼,一网打尽,回京一起带走。”
“哈哈哈……天明说笑了,外面姑娘花销不低于三百万两。”
“啊?这么值钱?”
徐仁爵笑着点头,“单论眉楼的顾眉,没有二十万两无法赎身,有点才气的都在五万两以上,其余人也没有一个低于万两银子。”
陆天明笑了,这些姑娘也许有点才艺,但与记忆中的一样,完全是资本捧起来的花瓶,肉价虚高,上天了。
“这是市场价,实际赎身远不止,东主不会愿意,是吧?”
“天明知道规矩啊,没错,说是二十万两,真赎身恐怕得三十万,或者等姑娘二十,身价骤跌,三万两可以自赎。”
陆天明看向周延儒,“老周,十个瘦马哪来的?也是这个价?”
周延儒脑子清醒着你,侧身隐晦指一指徐仁爵,嘴上却说道,“当然是秦淮河各楼培养的花魁娘子,学生们筹集而来,大概没人都值五万两。”
“哦,那就是五十万两,大手笔啊,折现吧,给我五十万两,帮你起复。”
“啊?!”周延儒和徐仁爵齐齐惊呼一声。
周延儒哭笑不得,“天明,没这规矩。”
“那就换个规矩,徐二爷,你出去问问,只要是完璧,陆某都收了,无论多少银子,若非完璧,无论才气多出众,让她立刻、马上滚出眉楼。”
“这…这不是胡闹嘛,姑娘们怎么会说自己是否完璧。”
“我会验货啊,若非完璧,陆某送她们一份大礼,她的花楼、她的东主,会早登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