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说话!”
陆天明一开口,胡三春像触电般挺直,转瞬又觉得不对,使劲低头,但眼睛又使劲往上瞪。
贼眉鼠眼的一头猪。
啪~
陆天明拿桌上的马鞭在胳膊抽了一鞭子,“抬头说话。”
胡三春衣服很厚,当然没什么疼痛,却把他吓得不轻,抬头后眼里全是惊恐,好似在面对生死威胁。
“夫人和师兄让你完成秋税,完成了?”
“哦…哦哦哦,完成了。”
“为何跑到京城?”
胡三春一瞬卡住了,看陆天明脸有怒意,下意识退了一步,“陛…陛下相召。”
“老子这么吓人吗?”
胡三春又下意识向前一步,“侯爷威猛,下官…下官…”
陆天明苦恼摸摸脖子打断他,“三春啊,你有多少孩子?”
“十…十多个。”
“可他们全是妾生子,你的夫人呢?喜欢花花绿绿,不喜欢糟糠妻?你生这么多孩子,为何不管他们?这不是造孽吗?你才二十啊,怎么变成这样子?”
胡三春期期艾艾不知如何回答,陆天明不耐烦一摆手,
“好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不要去山西了,回京好好过日子吧,三年都不能读书写信,你可真丢人,别人不嘲笑你吗?给我回家好好读书,否则你的儿女以后也是废物。”
胡三春瞬间着急了,“天哥…不,侯爷,下官是锦衣千户…还是佥事。”
陆天明起身站他面前,“谁让你跟我这么说话?!”
胡三春浑身肥肉一颤,“侯…侯爷,下官没有商号俸禄,无法养家啊。”
陆天明这次真生气了,转身环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一脚踹倒,上去朝腰间大踹,
“你这头猪,气死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缴税拿走银库五万两,够你养一百个娘们了,你还想贪吗?非逼我杀你是不是…”
张之桐从里间出来,抱腰拖开,不悦看着他,跟一个混混生什么气,他不懂事没见识,你的话他一句听不懂。
陆天明依旧很愤怒,指着胡三春大吼,“三个月把你这身膘给我减掉,废物,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话如同训儿子似的,张之桐也不知他哪来的火气,陆天明吭哧吭哧喘了两声,扭头回里屋去了。
张之桐无奈,去扶门口的胡三春,却把他吓得手脚并用后退。
大小姐才不会哄他,开门招手叫过两个亲卫,“扶三春去休息,看看有没有伤着,大冷的天,别让伤口溃烂病重。”
亲卫连忙去扶人,侯爷这兄弟大家都知道,个个羡慕,没什么小看的,人家命好呐。
胡三春好似被吓呆了,被两人夹着出门,都没有告别。
张之桐没见过胡三春几次,看着背影摇头,两个世界的人。
回到卧室,陆天明已经把金袍扔掉,又到炕上躺着发呆了。
张之桐叹气一声,“胡三春的情况妾身听过,他没有夫君的天赋,更没有夫君的眼界,三十岁能开窍就不错了,现在还是个孩子。见识与读书无关,读死书的大有人在,夫君无需强求。”
陆天明扭头看她一眼,同样叹气一声,“除了三春,我其实还有一个朋友,可惜公爷不想用。”
张之桐眼珠转了一圈,“骆养性?”
“胡扯,骆养性是养不熟的狗。”
“夫君是说宁远伯李尊祖啊,他的身份太特殊,容易被人攻讦。”
陆天明再次叹气,“有时候看看大明历代锦衣卫,能得出一个奇妙的结论。军户起起落落才正常,世居高位必定出事。像骆家就是在高位太久了,久到忘了他家是皇家奴婢,自认为是京城的一股力量,畏威而不畏德,人都犯贱。”
张之桐吭哧笑了,上炕坐到身边拍拍他的手,“夫君这想法真奇怪,看别人什么都清楚,放自己身上总是改变。”
“我哪里改变了?”
“那您为何纠结胡三春,听说您让开夏、董成虎、巴图用竹板教育他识字,不仅没让他专心学,反而越打越不想学,他内心就抵触读书。”
“他读书不读书无所谓,是他生了那么多孩子,却一个都不管,只图自己痛快,这不是造孽嘛。偏偏是我给了他造孽资格,等回京你看着点,把他那些妾室给我好好教育教育。”
张之桐瞠目结舌,“妾身去管人家的内府做什么,一群农户流民女,看到妾身还不被吓死?怎么教育?”
陆天明缓缓说道,“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回京后把我的孩子全接到家里,还有姐姐的孩子、石头的孩子、胡三春的孩子,全部放到京郊大院,没有嫡庶之别,三岁启蒙,夫人和文弱负责这件事。以后陆家的孩子成年必须做军士外驻,女孩子也要琴棋书画都学,不能落下一个。”
张之桐一头雾水,“夫君太急了,哪有三岁启蒙的孩子,早也得五岁。”
“就这么定了,咱家的就是三岁,就算是玩,也要寓教于乐先玩三年,我再找几个人,文武、天文、农学、机械都得学。”
张之桐看他神色不容置疑,以为担心‘基业’,聪明没有反驳。
其实陆天明一直咬定,环境才教育人,出身从来不是问题,可除了那些领兵之人,身边聪明的家伙个个出身不低。
这对未来不利啊,非常不利。
大患,必须有底层进入核心。
只有两个例外,一个巴图,一个胡三春。
巴图让他多欣慰,胡三春就让他多纠结。
陆天明认为是自己把他变成了妖孽,与皇帝屁关系都没有。
胡三春做探子很正常,毕竟他面对的是皇帝,当初自己也无法拒绝皇帝。
反正他也接触不到正经东西,让皇帝玩着吧,早晚会醒悟。
隔壁大将军府,胡三春被亲卫扶着进门,关心询问了半天。
驸马都尉巩永固也在屋里,亲卫都走半天了,胡三春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
“胡千户,你看到了什么?是陆大人嘛?”
胡三春抬头看他一眼,呆滞摇头,“不是!”
“啊?!”巩永固两眼大瞪,“你确定?是替身?!”
“不不不…”胡三春连忙摇手,“不是,我是说不是…不是天哥,是侯爷。”
“到底是不是?!”
“肯…肯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