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爷爷八十岁大寿这一年,大夏国发生了很多件大事。
工业上,军工部在皇后的带领下造出了蒸汽机,不过目前还未用在大的机械上,而是用于带动纺织机和抽水机。
前者大大提高的纺织速度,由以前的一人七天织一匹布,变成一人一机一天织七匹布,即缓解了国内工人不足,还让布匹出口成倍式增长。
虽然这几年朝廷一直在做一件大工程,那就是兴修天下水利,解决南部多雨,江河水患频发,和北部干旱的问题。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南水北调,但我们的工程做不到那么大,只能通过人工修理河道来改良。
抽水机的出现,缓解了离水源远的区域用水问题,不管是西北的百姓生活用水,还是农耕用水。
锦岁很清楚,这几年因蒸汽机,花了不少军工费,已经让很多人不满。
所以出成绩之后,她立即给出一个兴工商赚钱的纺织机,一个兴农利民的抽水机。
让天下人都看到成果,然后军工部才开始造更耗军费的蒸汽船和蒸汽火车。
这都是大工程,三、五年之内完不成,但是所有人都很有信心。
就算再不懂科技的人也明白,蒸汽机的出现,就像当年战场上出现火药一样,将彻底改变历史的篇张。
这几年顾长萧也没掉以轻心,一直在致力于土地改革、税务改革,加上公立医院开遍各州,百姓到医院生孩子和上户籍,官府会给予补偿。
再无出现女婴被遗弃的现象,人口翻倍式增长,这一年的人口大普查,全国总人口达到两亿,预估十年后会达到五亿。
要知道盛唐时的人口也才八千多万,而本朝的人口却达到两亿,成为历史之最,没有什么是比人口增长更能体现政绩了。
以前骂顾长萧是暴君的人,如今全部改口称陛下是千古明君。百官再次提出让他去泰山封禅。
而顾长萧再一次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锦岁要南部后花园种橡胶,如今也才得到一半,还有一些领土依旧没纳入大夏版图。
连媳妇要个花园都无法实现,算什么千古一帝?虽然这些年粮食增长翻倍,但依旧无法达到全民农夫税。
北疆也不太平,巴特尔虽然迁都更北的地方,但他的兵马已经穿过极寒的北境,跑到欧洲大陆。
这怎么可以?我大夏的兵还没到欧洲呢,竟然让巴特尔抢了先!
所以百官提起泰山封禅,在顾长萧听来就是个讽刺!朕有什么丰功伟绩要上报诸神的?朕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不过好消息也不少,黑虎从南洋郡出军,顺利攻占了百济,灭了新罗和高句丽,跟南洋郡一样,这三个小国彻底消失在史书上,成了大夏的三个州。
这一年凌家也有大喜事,那就是锦安参加科举,中了进士,同年求娶任女官的魏英娘。
大家对这场婚事都很满意,特别是凌爷爷,岁岁儿女双全,如今又娶了孙媳妇,他就算明天闭上眼睛,也能心安地到九泉之下见儿子和儿媳了。
刚巧今年还是他八十大寿,皇家自从迁都之后,顾长萧当年是暴君人设,也不需要维持什么孝道,压根没将年长的皇亲接进国都。
如今凌爷爷反而成了皇亲中最年长的,他在民间威望极高,特别是在中原一些地区,凌道长的名声甚至比皇帝还大。
所以他的寿宴顾长萧办得极隆重,凌爷爷不愿意进宫办,那就在道观办,足有万人来能加他的寿宴。
锦岁送阿爷的大礼是,天下长寿者同庆,凡是年满六十岁的老人,都可在今日到当地女官机构,或医院,或学院,或邮局,或银行领取一份福袋。
没错,这几年锦岁也增加了工作量,在全国镇级以上办可邮寄天下的邮局。以及在县城以上办国有银行。
这个礼凌爷爷很喜欢,他一直说福泽天下,福缘才会反馈到儿女身上。他积福是为锦岁和锦安,锦岁积福是为朔儿和甜甜。
这天凌爷爷太高兴了,喝了不少酒,虽然中途锦岁将他的酒换成低度的葡萄酒,但阿爷还是喝醉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阿爷喝醉不让锦安照顾他,而是握着锦岁的手不松,嘴里念叨着:“岁岁别走,阿爷有话跟你说。”
锦岁心一动,亲自送阿爷回房,但阿爷没有回房,而是带她到凌父凌母坟前。
跟着的下人站到远远的,他想跟锦岁单独说说话。
上贡品时锦岁察觉到不对之处,因为那贡品明显是给三人的。
而这坟里只有两人,锦岁先是吓一跳,难道阿爷患了什么绝症?不对啊,她前几天还给阿爷诊脉,老人家健康的很。
然后她就听阿爷动情地说:“岁岁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锦岁笑道:“阿爷真吃醉了,孙女贵为皇后,享着荣华富贵,哪里辛苦?”
阿爷抹了抹眼角,又向坟前倒了酒:“有些话,阿爷很早就想问问你,又怕……”
他停了下来,锦岁一怔:“阿爷怕什么?咱们祖孙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您但问无妨!”
“呵呵,阿爷是怕,有些缘份,不点不破,一点,就破了。”
“岁岁你做的很好,不管是当孙女,当长姐,当妻子,当母亲,当夫子,当皇后,你都做的很好。
陛下常说,有你是大夏之福,是他的福气。这话阿爷很赞同,有你,也是阿爷和锦安的福气。”
锦岁的心渐渐提起,她本能地感觉到,阿爷要说什么。
这是阿爷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话,久到,她从破庙里救下落入山匪手上的阿爷,从那时,他心里就藏了事。
“你真的很好!好到,有时候我甚至认为你是神仙下凡救苍生来的。”
锦岁轻笑道:“阿爷过奖了,我没那么伟大,我也是一步步走下来的。”
突然,阿爷转头看向她,眼眶是红的,两行热泪滚下他因醉酒而红的脸颊,那里布满皱纹,泪挤进皱纹的沟壑里,弄得一脸是泪。
“你做的很好,能有你这个孙女,是阿爷几世修来的福份。
可是岁岁啊,能不能告诉阿爷,我那个多病、胆小又爱哭的岁岁,去哪了?”
锦岁只觉一股麻意传遍全身,果然,阿爷早就察觉到了。
或是因为害怕,或是为了生存,为了锦安,他将这个疑惑藏于心中很多年。
也是,如果从小养育自己长大的爷爷,都没察觉自己已经死了,这具身份换了灵魂,那凌锦岁的一生也太可怜了。
幸好,还有一个人记得你。
锦岁没想隐瞒,老人家已经八十了,她占了人家孙女的身体,若还欺骗他,那就太过份了。
锦岁拿帕子给阿爷试泪,轻声说:“她是被蒋家人折磨的病没的,只是她临终前心有牵挂,想着你,想着母亲和幼弟,魂不得安,把我唤来了。”
阿爷的泪怎么也擦不完,他边哭边问:“那后来呢?她安息了吗?”
锦岁同样泪如雨下:“在凌母病故之时,她就随凌母一起走了。”
“现在她应该已经转世为人,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在大夏的某个地方,快乐幸福地生活着。”
这话给了凌爷爷极大的安慰,因为如今的大夏国,已经没有孩子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凌爷爷和锦岁坐在坟前,聊了许久:“真是报应啊!中原水患时我打听过,蒋一家都遭了灾,死在水患里。”
很快其他人找来,两人忙擦干眼泪。
甜甜来牵阿太起身,看着像极了锦岁幼时的小脸,凌爷爷心结彻底解开。
他说自己还能干,他要努力让天下孩子过的更好,因为其中有一个小姑娘,就是他的岁岁。
轻风吹来,轻拂锦岁的发丝和衣角,她仿佛又感受到原主的气息。
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