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口县,小山村。
残月当空,野狐鸣叫,显得寂静又诡异。
这一刻,营帐里气氛很微妙。
上官弘气质大变,他显得杀气逼人,
再不是过去敦厚的将军,忠心耿耿的上官氏家奴。
舆图前,秦辉跟吴刚也很疑惑,面面相觑。
什么下场?那还用说。
秦辉闭着眼睛都知道,肯定是失去核心位置,
这又不是跟着周云、项济,兵马损失了,北疆双雄都会给将领补回来。
“上官弘!你这是大不敬,你乃上官氏的臣户,岂可非议主上。”
廖枚急了,他是智谋之士,自然能感觉营帐气氛诡异的可怕。
此刻上官弘明显不对,但他只有两千骑兵,
秦辉、吴刚手里还有四千,只要他们不出问题,廖枚就能拿下上官弘。
胸口是一摊血迹!
上官氏的主薄廖枚踉跄着后退。
他目光呆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拥有精锐兵马六千,自幼是上官氏臣户的上官弘竟然要反。
“哈哈哈……”上官弘笑了,笑的癫狂。
他得意的在营帐里踱步,缓缓向廖枚靠近,
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廖枚。
他七分疯狂,三分怨恨,声音沙哑,恶狠狠的道。
“廖主薄,上官氏有把老子当臣户,项济的大将,人家造圣昌皇帝的反,都还活蹦乱跳。”
“咱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将,竟然要如履薄冰,这……这像话吗?”
“楚国已经赢了宋国,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你……你竟然有细作!”廖枚双目圆睁,上官弘原来早有反意。
宋楚大战开始后,徐州军高层将领关于巨野战果的信息就被阻断了。
因为河洛楚军赢了大宋,从天下大势看,圣武皇帝已经赢了一半。
毒士了然害怕军心不稳,一直封锁消息。
没想到上官弘竟然破掉了信息壁垒,获得了最新情报。
营帐里,一只大手,死死的抓住廖枚,
下一刻,徐州大将上官弘配剑搅动,廖枚随着他的动作瘫软,
瘦弱的廖主簿趴在上官弘的身上,缓缓滑落。
“砰……”
一声倒地的闷响,上官氏的主薄廖枚死不瞑目。
上官弘蹲下身子,随意的用廖枚锦衣,擦干净自己的配剑,淡然的笑道。
“为你们这些不讲道义的人卖命,赢了也是一条狗!老子为何不去圣武皇帝那里当狗,至少命保得住。”
“仁义这种东西吧,你说它有用,却狗屎不值,但你说它没用,连库尔支旗的哲哲大王都愿意投降项济,可见有时候比兵马还厉害!”
最后这一句话,蹲着的上官弘是对着身后秦辉、吴刚说的。
此刻,两人都处于呆愣状态,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上官弘杀了廖枚。
上官弘可是徐州郡张家庄园的子弟,是在上官氏兵营里长大的,
这种人背叛了主家,说不出都没人信啊。
见上官弘面容扭曲,目光阴冷,转头望着他们,
秦辉跟吴刚立刻行楚礼跪下,表示愿意追随上官将军。
营帐外面刀斧手无数,他们两人又不瞎,当然知道怎么选。
更何况,以上官弘宗师大将的武艺,他们绑一块也就是几招的事。
眼前是一双朱红铁靴,上官弘居高临下,他手中擦拭宝剑,耐人寻味的看着两个校尉。
秦辉跟吴刚瑟瑟发抖,宝剑就在他们眼前晃悠,他们害怕上官弘手起剑落。
营帐里,不久后。
有人端来血酒,秦辉跟吴刚不想如此,但也没办法。
他们割破手指,一切都听从上官弘的安排。
秦辉跟吴刚与上官弘结为兄弟,并将兵马奉送给大哥。
残月烛火,营帐猛将。
“哈哈哈……”上官弘笑了,他在狂笑。
直到这一刻,等待十年的张家村少年,终于成为了一方主将,登上了天下的舞台。
他从少年时期开始等,等待了五年,足足五年。
才迎来了北疆清水河之战。可那是噩梦,全是屈辱史。
早知道周云那么厉害,他当时两千兵马全投给周云。
后来,罗浮山之战,他用命挡住杨豪,才换来了上官虎的信任。
上官弘兜兜转转,忍辱负重五年,
五年?五年!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徐州军队想要全力攻打虚弱的楚军,就必须平了粮道之患。
可如今,有上官弘在。
北疆十七营,上官氏永远也别想剿灭了。
------------------
陈留郡。
张县。
茫茫中原地,流水绕孤城。
这里沃野千里,耕地膏腴,是王朝最好的根基之地。
于此立下一座军事重镇,能很好的控制方圆数百里的土地。
张县城墙巍峨,武川镇后营拥有丰富的筑城经验。
数年军旅的大量积累,他们修建的城塞非常实用。
首先是排水设计,后营就有很独到的理解,雨水跟生活用水都会通过暗渠,进入城外河流。
污秽之物更是有专门的堆肥茅房,这个时代的农家肥,可是很珍贵的农用物资。
夯土城墙真材实料,内中加入了稻草跟树皮,夯的很扎实,
地基也打得极为专业,用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
城墙上面有很多城楼,不仅能住人,战斗激烈时,还可以充当箭楼。
毒士了然对这座城池越用越喜欢,真的是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让将士们很舒服。
有这样的军营在,打仗期间,似乎兵卒生涯也没那么艰苦了。
东城地穴营帐里,了然对着舆图来回踱步,
他眼神闪烁精光,嘴角带着冷笑,在全力思考如何灭了周云。
这次又和浑部那次一样,他又抓到了周云最弱的时机。
崔浩跟南野带来了六万援军,若是别人,这六万援军了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但对手是武川卧龙,那此刻他兵力上来了,可能要费一些麻烦。
不过还好,这些兵马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
当初洛阳赵王只能带一万人走,东征军自然会带走最好的。
卓神通等一批精锐,是原虎卫军兵卒,绝对是最好的一批了。
根据情报,余下的两万五千人战力比较差,至于历山那些巡防军的废物,了然不想理会。
帅位之上,徐州上官节度使身形魁梧、上肢硕大,他天生异相,气息悠长。
此刻,他眼眸闪过精光,在细心的擦拭苍天怒,这柄大闸刀,杀过无数大将,
过几日,便要再次见血了。
忽然,栅栏营墙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一名传令兵,带着一份楚册,来到了营房门口。
“启禀军师,东口渡上官弘部已全歼十七营,粮道已经打通。”
“哈哈哈……好,好!”上官虎放声大笑,硕大的虎体,宛如憨货一般跑去,接过军报,笑嘻嘻的看着。
一旁了然没有理会得意洋洋的上官虎,反而轻摇羽扇,转头下令道。
“去,命令大军集结,先锋部队可以前进了。”
“是,小的这就去传令。”
九月陈留,阳光正好。
毒士了然在沙盘上排出了一套八门金锁阵,九万徐州精锐,这次要锁死周云。
兵神周云一死,圣武皇帝项济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了然眼里全是狠毒,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几十年。
“洛阳!!哈哈哈……权贵?高高在上?穷酸书生?”
了然每说一个字,憎恨就大一分!
如果怨恨能杀人,那此刻洛阳公卿们该是死绝了。
帅位上,稳操胜券的徐州节度使上官虎,眼神耐人寻味,
他双手交叉,短脚搭在帅台上,毫无形象可言。
毒士了然回头瞧见,不禁有些恼怒,愤恨道,“说多少次了,你是我徐州的老虎,要有威严。”
正当毒士了然还欲再呵斥时,他余光无意间看了一眼帅台的边角,那里有张泛黄的楚纸。
一眼!
只需要一眼。
了然愣住了,他头皮发麻,眼里全是恐惧,
身体不由自主,踉跄着后退。
“砰……”
黑色锦衣书生宛如失去灵魂,目光呆滞,脚没有站稳,狼狈的撞倒了舆图旧木架子。
“老小子,你怎么了?”上官虎面带疑惑,像捏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起来,询问毒士了然为何大惊失色。
“反了!上官弘反了!”
了然呼吸急促,上气不接下气。
他面容扭曲,似不甘心又似痛苦的道。
“我跟廖枚有军报暗号,这上面没有!这是伪报。”
“快,快,老虎,回去剿灭上官弘,不然徐州都回不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