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我已在墓地上度过了第三个夜班。孤零零地坐在值班室里,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像个孤独的幽魂般自言自语,亦或是凝视着四周那密密麻麻的墓地,光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我不断在心中宽慰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毕竟我已经熬过了三天的试用期。当初刚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若在三天试用期内提出辞职,那便分文无收;可若是超过了这三天试用期,工资便会开始计算。那就先干一天算一天吧,反正现在有工资可拿,总不能这边上着班担惊受怕,却一分钱都赚不到,那岂不是亏大了。
就在此时,对讲机突然响起,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吓得我差点跳了起来。原来是带我入行的师傅阿泰。
“天涯,你拿着电棒去底下巡逻一下,先自己适应适应,别走太远,我这边有点事,等会儿过去你那边。”
“收到,收到。”
我是真的一万个不愿意出去,更不想去巡逻,可这是我的工作,由不得我不出。出去之后,我将直面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墓碑,小娜啊,只觉得后背发凉。在这阴森森、荒无人烟的墓地里,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不害怕?那纯粹是瞎扯!我刚来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不会害怕,可到了这里才知道,害怕与否,根本由不得你,你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整个人都极不舒服,神经也会变得异常紧张。
我迅速穿好衣服,拿起当时配备的手电筒和对讲机,瞬间,一股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让人感觉阴森森的,仿佛置身于幽冥地府。另外两个岗哨离我们较远,他们负责的区域与我们大不相同,他们在后山,所以我们与他们几乎没有交集。而我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就是带我这个师傅阿泰,因为我们在这里,所以我特别害怕突然窜出一只猫来,把我吓一大跳。
我手持电棒,在自己岗楼的底下慢悠悠地溜达着,心中总是感觉毛毛的,因为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死人墓,不吓人那才是怪事呢!我就像一个提心吊胆的胆小鬼,拿着电棒四处照射,忽然,我看到了一个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位老大爷,他的面容慈祥得如同冬日的暖阳。
我连忙拜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这场景,仿佛是小时候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一般。
走着走着,我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神秘的区域,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看到了许多犹太人的墓。提起犹太人,也许大家都并不陌生,他们就像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璀璨星辰,闪耀着独特的光芒。犹太人起源于古代中东的西伯来人,他们的宗教如同他们的灵魂一般,深深地扎根在他们的心中。他们使用的语言,希伯来语,犹如一首优美的交响乐,奏响在历史的长河中。
在历史的舞台上,犹太人多次遭受迫害和屠杀,但他们就像坚韧不拔的白杨,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仰和文化。他们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主要分布在以色列、美国、法国,甚至在咱们中国,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个聪明绝顶的民族,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璀璨夺目。他们在世界诺贝尔奖获得者中所占的比例之高,令人惊叹不已,这也充分证明了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被誉为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如今,以色列成为了他们的家园,这片土地见证了他们的辉煌与坚韧。,而且这个犹太人,据史料记载,他们宛如幽灵一般,多次潜入中国,早在唐朝时期便已涉足。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如恶魔般凶残,曾多次对皇族痛下杀手。待到朱元璋时期,朱元璋怒发冲冠,下令将犹太人斩尽杀绝,男的沦为奴隶,女的被迫为娼。直至后来,他们第三次闯入中国时,那已然是近代中国的历史篇章了。
我手持手电筒,如探照灯般照射着犹太人墓碑上的照片。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位于正中,手电筒的光芒一扫,旁边尽是犹太人,我心中惶恐,不敢有丝毫杂念,只得加快步伐。走着走着,恍若迷失在茫茫夜色中,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忽然,一座高耸的石碑映入眼帘,上面赫然记载着:
“此公墓乃犹太人之安息之所。”这片墓地被誉为“皇山犹太-东正公墓”,宛如一座沉睡的巨人,安葬着约 600 多名犹太人,实乃东亚地区最为庞大的犹太人墓区。
其历史背景可追溯至 1904 年日俄战争期间,彼时,一批俄国犹太人如惊弓之鸟,来到哈尔滨寻求避难之所,并在此定居。战争的硝烟散去后,他们却选择扎根于此。在二战的烽火中,又有一部分欧洲犹太人如漂泊的孤舟,来到这片土地。截至 1930 年,生活在哈尔滨的犹太人数量如滚雪球般增长,达到了约 2 万多人。这些犹太人中,约有 3000 人在死后被安葬在皇山公墓。皇山公墓不仅是亡者的安息之地,更是一座承载着厚重历史和灿烂文化的丰碑。每块墓碑上都镶嵌着一个璀璨的“六芒星”,宛如夜空中的繁星,闪耀着墓主人的犹太身份。这座公墓,不仅是东亚地区最大的犹太人墓区,更是研究犹太人在哈尔滨历史和文化的璀璨瑰宝。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片陵园,其主要背景竟然是犹太人。
正当我手持电筒,凝视着碑文上的介绍时,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朝我徐徐走来。我本能地举起手电筒,光芒如剑,直射而去,想要看清来者究竟是谁。看着那身影,并不像带我来的师傅阿太,那会是谁呢?这么晚了,在这阴森的墓地里,难道是陵园里的其他工作人员?由于当时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看清,只有待其走近,手电筒的光芒才能照亮对方的脸庞,那人走到了我的身旁。
“小兄弟,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他开口问道,声音犹如洪钟,在寂静的墓地里回荡。
“是新来的吗?”他又问,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
我定睛一看,此人约莫四五十岁,体态略显丰腴,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犹如风中摇曳的麦穗,看上去甚是怪异。难道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如此特立独行吗?领导是个瘸子,带我来的师傅则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相貌平平。而眼前这个人,身材倒也无甚特别之处,除了偏胖和个子矮小些,都还算正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下巴上留着一堆稀奇古怪的胡子,还真别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与众不同的胡子。
“是的,我刚刚来到这个地方上第三个晚班。”我回答道,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颤抖。
“你看到阿泰了吗?”他继续追问。
我摇了摇头,表示未曾见到。
“刚才他在对讲机里喊我,让我下来巡视一下,然后他一会儿过来跟我一起巡逻。”他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应道。
“你不害怕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确实有点害怕,但是职责所在呀,可能就像阿泰大哥说的,时间长了,适应了就好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我在这里值班,就在前面那个屋子里。你呀,能干得了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在这里工作的人呢?”我好奇地问。
“没有超过干一个月的。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在这里上班,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受?”他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
是啊。
故而,你们的职责乃是巡逻,务必要确保此间的骨灰万无一失,不得被盗取。有些贼啊,简直就是卑鄙无耻的恶贼,他们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如何称呼兄长?
哦,是我疏忽了,尚未自我介绍。
我姓刘,唤我刘哥即可。
哦,刘哥。
你说他们难道不会遭受报应吗?
像这种盗取他人骨灰盒的人,理应遭受天打雷劈。
报应?在他们眼中,好人往往没有好报,杀人放火者却能腰缠万贯,修桥铺路者却落得曝尸荒野,他们就是如此这般想的。这些人皆是仇视社会之徒,在社会上遭遇不公、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故而在那些恶贼的眼中,根本分不清何为善何为恶。
是啊,这世间的恶人太多,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还有那些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商人,确实有许多人活得逍遥自在。然而,我坚信他们迟早会遭到报应。
唉,莫要再提这些烦心事了。
所以,你只需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即可,我先行一步,若有不明之处,可询问你们的阿泰。
好的,我晓得了。
言罢,刘哥便如一道幻影般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我独自一人头也不回地走向值班室。待到下半夜,阿泰在对讲机里呼唤我下楼,一天中最为漫长的工作——巡逻,就此拉开帷幕。
次日下班时分,我刚踏出陵园,一个电话便不期而至,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打来电话的,正是我昔日在夜总会工作时,与我情同手足的姐姐——小敏。
原来是小敏啊!想当年,我还只是夜总会里的一名普通服务生,而她却从未因我的身份而轻视我。后来,我承蒙老板青睐,得以升职为领班,小敏依旧伴我左右。此刻接到她的电话,我的心中犹如泛起了一阵温暖的涟漪。
“你近来可好?”
“一切尚好,你呢?”
“我着实想不明白,好好的夜总会,你为何要决然离去?老板待你不薄,也不知如今的你在从事何种营生。”
“你且听我道来,我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我这暴脾气,若在那里久留,迟早会惹出祸端。而且,你也知晓我与刘经理势同水火,我曾用烟灰缸砸破他的脑袋,让他缝了六针。还有之前的那伙客人,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所以,为了明哲保身,我也不愿因自己给他人带来麻烦,故而经过深思熟虑,我才忍痛割爱,离开了那个地方。其实,我对你们甚是不舍,多少个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眼角的泪水便会不自觉地悄然滑落。”
“我知晓,所以你就离开了。那么,你现今在做些什么呢?”
“我……”
我踌躇良久,是否要将实情相告。倘若说出去,传扬开来,岂不是会沦为他人的笑柄?别人又会如何看待我呢?
“我,并未上班,而是在旅馆里蛰居,正寻思着学点什么,这不,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苦苦寻觅。”
“你离开已有数日,也不见你打个电话回来。你走的那几天,他们对你可是议论纷纷。”
“快说说,他们都议论我些什么?”
“说你为人讲究,就是脾气有些暴躁。”
“说你很是仗义。”
“难道就没有骂我的吗?”
我想经理定然会在背后将我咒骂,他对我简直是恨之入骨,恨得咬牙切齿。
没有了,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罢了,确实没时间。
姐姐想请你吃顿饭。
我们就去红明火锅,再带上露露。
红米火锅在当时的哈尔滨可谓是声名远扬。
好啊,如此甚好,晚上的时候我们便约好了时间,简单地小聚一番。
自从我离开夜总会后,我整日都在思考前方的道路该如何去走,该去做些什么,故而那些日子一直没有与他们联系,今日恰好得空休憩,便来见见昔日与我关系甚好的同事姐姐。
甫一见面,姐姐们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坐在我面前的有小敏,有露露,而菲姐和其他姐姐,因有事未能前来。
老板敏姐一切可还安好?
尚好,这个你替我转交给他,我将事先准备好的四兜水果,递到了他们手中。
这一袋给老板,这两袋给你和璐璐,第四袋就分给咱们店的服务生和女孩儿姐姐们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瞧你,我们请你吃饭,你反倒还买东西。
哎呀,这有何妨,礼尚往来罢了。
何必如此计较?
无论山高水远,无论岁月悠长,你们心中有我,我心中亦有你们。我时常会忆起与你们共度的时光,那是何等的欢愉,他宛如我人生画卷中一抹绚丽的色彩。踏入火锅店后,我们便开始相互问候,二位姐姐要了两瓶白酒,我则点了两瓶啤酒。我们一边品尝着火锅的美味,一边畅饮着啤酒和白酒,一边谈论着往昔那些或奇葩或有趣的事情,哪个客人行为怪异,哪位客人最为富有,哪位客人权势滔天,哪位公主洗心革面,哪位公主被人金屋藏娇,哪位服务生另谋高就,诸如此类的话题不绝于耳。
蝴蝶结小敏突然问了我一句话。
“你如今碌碌无为吗?”
“你未来有何打算呢?”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竟让我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答。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你理应重返校园。”
“校园才是你的归宿,我记得你曾对我们说过,你的梦想是考入清华北大,那可是你父母健在时,对你寄予的厚望啊。”
“是啊,我承认。”
“考上中国的顶尖学府,是我儿子的梦想。其实,我放弃学业,实在是愧对我的父母,愧对我那在天之灵的父母,也愧对那些对我关怀备至的陌生人,还有那位富商阿姨,以及已逝的林叔叔。”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去寻找那位阿姨吗?”
“有啊,可我实在无颜面对她。”
彼时离开那个家之际,便斩断了营养的羁绊,是我一意孤行要走的,堂堂七尺男儿已然离去,我又岂能走回头路,况且家中的林先生,他的爱妻,定会瞧我不起。
当时离开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
而此后若再回去,便也无甚意义了。
老弟啊,你可真是倔得像头牛,将来必定会追悔莫及的。
罢了,莫要再提这些事了。
我问你们一件事,万不可与他人言说,务必应我。
小敏和露露面面相觑,不知我接下来所言何事,竟如此神秘兮兮。
你说吧,我们不会说的。
其实我并未无所事事,依然在一处地方工作,只是这地方有些晦气,我说了你万不可与他人言说。
我在一处陵园工作。
什么?
你在陵园工作?
那岂不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嘘,你俩小声些,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二人听我这般言语,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失声喊道。
张天涯,你可真行啊,竟然跑去那种地方工作?
好了,小声些。
旁人都在看着我们呢,你们可相信这世上有鬼?
大白天的能不能别提鬼呀?
那我白天不提,我晚上提你就不害怕了?
小敏看了看我,然后说道:相信,我奶奶在世时还曾与我说,她亲眼见过呢。
是啊,我听我父母也讲过一些离奇之事,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露露在一旁随声附和。
人死后皆是有灵魂的,肉身虽逝,但灵魂尚存。
我如今跟随的那位师傅,他就曾与我谈及灵魂,如今我方才明白,以科学解释,灵魂便是一种电磁波,一种光,而我们人类的肉眼无法望见。
吃饭时,你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个怪异的问题,难不成你撞见了鬼魂?小敏在一旁好奇地问我。她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吃饭吧,继续吃饭。”
真好吃啊,好吃就多吃点。小敏和露露不停地往我碗里夹着菜,我只觉得心中无比温暖。虽然她们并非我的亲姐姐,但待我却胜似亲人。其实,我是个幸运儿,尽管自幼家破人亡,命运多舛,但在我生命的旅程中,遇到了许多胜似亲人的好心人。他们都说我极具人格魅力,故而能吸引众多人对我关怀备至。
我想问你,你怎么会想到去那种地方工作呢?露露一边吃着,一边好奇地问我。我放下碗筷,说道:
“你知道吗,有句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所以,我渴望拥有更多的经历,这也是我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的缘由。我有这样的勇气,不依赖于环境。许多人,可能超过九成的人,都会依赖环境,对一份工作即使心生不满,也不敢轻言辞职,生怕辞掉后无所适从。然而,我却与众不同,我可以毅然决然地离开。”
“哦,我明白了。”
“所以,你连领班都不当了,那么好的老板对你关怀备至,你都能决然离去。”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朝三暮四。其实并非如此,只有不断地频繁更换工作,才有可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然后全力以赴,寻求突破。
尝试一下无妨,但你千万不可在那个地方逗留太久,那地方实在晦气,而且在那里工作久了,人容易产生幻觉,小敏在一旁好心提醒我。
我知道,这几日我便欲辞职,在那上班犹如经历一场为期三天的试用期大考,或者唯有试用期通过才有那微薄的薪资,故而我已然熬过这艰难的试用期,只待寻得一个恰当的契机,我便会决然辞职,毕竟咱可不能白干,得把那应得的酬劳讨要回来。
我与二位姐姐共进晚餐,期间谈笑风生,直至夜幕降临,我们才难舍难分地作别,我凝望着二位姐姐登上车,方才挥手拦下一辆 taxi 出租车,踏上归途,回到自己那简陋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