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道观,青烟袅袅,钟声悠扬,大殿里求签的声音唰唰作响。
签出,有人温和,有人暴躁,有人随意,有人却紧张。
香纸燃烧后飘散于空中,一片灰烬轻轻落在宗樾的衣襟上。
他轻轻拍掉那片灰烬,与殿内的小道士点点头,转身走出三清殿,往后院厢房走去。
“宗樾。”有人喊住他。
宗樾闻声回头,对上闻柏衍俊逸的脸,他微微颔首,“哥。”
闻柏衍似是已经习惯了宗樾的称呼,快步上前,“小妹……还没醒吗?”
宗樾浅浅地笑了笑,“快了。”
听见这话,闻柏衍先是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这几天,辛苦你了,待会就由我来照看小妹吧,你去隔壁厢房休息一下。”
七天前,他们接到电话,说郁时在宝岛执行任务时,因耗费体力而晕倒。
宗樾抱着郁时连夜坐私人飞机回京都后,闻家和调查局那边同时招来医生查看郁时的情况。
医生检查完,说郁时是因为过度疲劳、睡眠不足还有贫血导致的晕倒,输两天营养液,休养一阵子就恢复了。
但他们在医院守了郁时三天三夜,郁时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郁时的父亲闻政安担心有什么问题没有查清楚,又找来医生全方位的给郁时检查一遍,报告显示一切正常,但就是没醒。
医生见此,也想不通,只能说再观察观察,可能是郁时身体太过疲劳,需要补觉。
闻家和调查局的听说后,只能继续在医院守着郁时,等她醒来。
没想到,第四天,宗樾竟然找来南山正一观的韩玉山道长,说要将郁时带去南山。
起初闻家是不同意的,调查局的肖淮远他们也不愿意,担心中途郁时身体出现什么意外,在正一观太偏远,赶不及下山。
但韩玉山却说,这是帝后商秋枝的意思。
阴阳中转站的连蓉和宋妍儿听说后,也同意了将郁时带去正一观,并且向闻家担保。
闻政安虽一百个不愿意,但看着连蓉对郁时的关心不输自己,想起郁时曾向自己讲起关于她和连蓉她们的经历,只能点头。
于是闻政安直接推了公司的所有会议,跟着宗樾他们一起上南山守着郁时。
这一守,就是三天三夜,到今天刚好是第七天。
这期间闻柏衍会趁着公司没事,上南山来看一眼,刚好遇见宗樾。
对于宗樾这个妹夫,他一开始不怎么看得上,觉得他就是一时兴起,不过谈恋爱嘛,小妹喜欢,就当是玩玩罢了。
但这些天里,就连闻政安都有因为工作推不开,离开小半天的情况,宗樾却实打实的在郁时身边守了七天七夜。
时不时还要去前殿给三清尊神和正一观祖师爷上香祈福。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才算是真正认可了宗樾,应下哥的身份。
“不用。”宗樾面色沉静,温声道:“我想看着她醒来。”
闻柏衍闻言顿了顿,再次叹了口气,他没再多说,只是抬手轻轻拍着宗樾的肩膀。
宗樾浅浅笑着,与闻柏衍一起往厢房走。
两人很快来到一间厢房前,宗樾抬手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进去。
“伯父。”他喊道。
闻政安坐在木凳前,戴着金丝眼镜,低头浏览着平板上的文件。
看见宗樾和闻柏衍进来,他点了点头,拿着平板站起身,“刚好,小樾,你先守着小灵儿,我这儿有通工作电话,大概十分钟。”
宗樾温声应下:“好,伯父放心,有我在。”
待闻政安走出厢房,宗樾走到木桌前,倒了两杯茶水。
一杯递给闻柏衍,另一杯拿在手里,又从桌上拿起一根医用棉签,走在床边坐下,用棉签沾水,润湿郁时的嘴唇。
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宝贝一般。
闻柏衍看着宗樾的动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忽而开口:“我感觉你从宝岛回来后,沉稳许多。”
他和宗樾算得上兄弟,从小玩到大,小时候的宗樾是个内敛温和的人,很好相处。
后来宗家出事,刚经历父母双亡的宗樾又遭遇霸凌和冷眼,性格大变,变得阴晴不定,桀骜难驯,被人背地里戏称“宗霸王”。
但闻柏衍知道,这些都是宗樾的保护色。
为了保护那个小小的自己不被欺负,不得不做的改变。
后来他们慢慢长大,宗樾去当了两年兵,身上又带上几分军痞的野性。
他一度觉得,宗樾或许本来就这样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宗樾从宝岛回来后,气质竟然发生了些变化,让他不自觉回想起儿时的宗樾。
宗樾动作不停,淡然开口:“你这意思,是我以前不够沉稳?”
闻柏衍一哽,好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宗樾没搭理他,润湿完郁时的唇,将茶杯和棉签放在床头。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嘶哑的声音传来。
“阿樾……”
宗樾身躯一震,猛地看向床铺,只见刚才还在沉睡的郁时此时已经睁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阿樾。”她轻声唤着。
“诶,乖乖,我在呢。”
宗樾的眼眶瞬间泛红,他紧紧抓住郁时的手,急切又温柔地回应着。
“乖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时摇了摇头,回握着宗樾的手。
闻柏衍见郁时醒过来,惊喜万分,快步走到床边,挤在郁时和宗樾之间,关切道:“小妹,你可算醒了,担心死我们了。”
面对突然插进来的人头,郁时眨了眨眼,思维从明朝快速穿回现在。
记忆回笼,郁时反应过来这颗人头是她哥。
她张开嘴,想回应闻柏衍,但喉咙还很干涩,发不出太多声音。
宗樾见状,连忙扶起郁时,招呼闻柏衍给郁时倒杯水。
几口温水入喉,郁时缓了缓,这才开口说:“阿樾,大哥,让你们担心了……”
闻柏衍激动得不行,应了几声后便出声说要去告诉大伯他们。
郁时看着闻柏衍离开厢房,四下看了看,发现是自己南山正一观的房间。
“我怎么在这儿?”
宗樾梳理着郁时的头发,温声说:“韩道长说帝后让我们带你来南山。”
“帝后?”郁时眨了眨眼睛,随即又问:“我睡了多久?”
“七天。”宗樾道:“你睡了七天,现在已经是九月五日。”
听见时间,郁时一愣,九月五号?那京大岂不是已经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