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诚不安地问:“元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杀了惠念恩吗”
老太淡淡地道:“不,他还会去找你。你把他叫来,我要跟他谈一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张信诚愕然,道:“高天观向来跟外道术士不两立,元君,我们是外道啊。更何况,你跟黄元君还有仇怨,惠念恩是黄元君的弟子,怎么可能跟我们合作要不然,我们走吧,张道士的尸体保存得还好,弄出来我就能脱身了。”
老太道:“惠念恩既然见过了你,再用张道士的尸体来打掩护,肯定瞒不过他,他反倒会认为你是杀了张道士才取而代之,为的就是对惠妙儿下手,到时候他就算不想杀你,也一定要杀你。
高天观杀外道不假,可他们杀的都是采生折害滥伤无辜的外道。外道三十六术中的阴脉一道传人可没见他们杀过。
黄玄然这人要真是杀性大就好了,可惜啊,她太聪明,看得太通透,所以她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开心。烛照如神,其实是对踏不出仙人之隔的凡人的诅咒。
这个惠念恩既然能被黄玄然看入眼,那肯定跟她是一路人。你尽管找他来就是,他要真不愿意合作,我就杀了他,倒要看看黄玄然舍不舍得为了给徒弟报仇来香港追杀我这个老仇人!”
张信诚犹豫道:“这都只是他自己说的,要不要等一等,证实他确实是高天观的弟子,再把他找来”
老太道:“找他来,是真是假,我自然能判断。我要是死在他手上,你就自由了,这对是好事啊。”
张信诚赶忙又拜倒在地上,道:“弟子不敢,元君把我从垃圾堆里救出来,教我一身本事,虽然没有收我做徒弟,但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师傅侍奉,为元君赴汤蹈火也绝没有怨言。”
老太摆手道:“你不用感激我,我当初捡你来,是因为需要人跑腿办事,没有利用价值早就扔掉不管了,哪会容你留在身边。记住了,跟外道讲情份,那是自寻死路。为什么人人都说高天观见外道就杀,因为外道就没几个不施术害人!对于外道来说,只有用不用得上,从来没有什么情份可言。
去吧,找惠念恩来,直接跟他说,道德金门太微垣度厄星君雷秀伢想见他,问他敢不敢来见我这个反贼余孽!年轻人胆气壮,当不得激,为了一个敢字,脑袋都可以舍了,他一定会来见我!”
张信诚不敢再多说,磕了个头,倒退出门,又仔细把门掩好。
老太又捏着念珠,敲着不存在的木鱼,开始默默念经。
我落到窗口。
老太微一歪头,露出一丝冷笑,手中小鎚猛得重重往前一敲。
画上三头六臂的神像突然走出,向我猛扑过来。
我一抬手,斩心剑出。
神像冲至近前,六臂齐挥,分从六个方位发起攻击。
我抬手一剑,削断当面砍来的刀斧,剑势不止,继续向前,砍掉了神像居中的脑袋。
神像痛苦晃动,连连后退,一气退回到画像里。
画像发出嗤一声细响,出现一道裂痕,正位于神像居中脑袋的脖子上。
老太轻“咦”了一声,猛把手中小鎚向我砸过来。
小鎚来得极快,方一离手,下一刻便出现在我面前,仿佛做了瞬间移动一般。
乌黑的光泽在小鎚上闪烁,带着可以击魂伤魄的强大力量。
扔出小鎚后,老太又从袖子里摸出面小镜,朝我这个方向照过来。
我立刻收了斩心剑,化身为乌枢沙摩明王法像,向旁一闪,躲过小鎚击打。
小鎚自我身侧飞过,在空中转了个弯,急急回打。
我散掉法像,同时向下俯身。
小鎚自法像的残影中飞过。
看起来,倒像是法像被小鎚打碎一般。
我依旧趴在窗口下方向里偷瞧。
老太接住小鎚,拿手去摸小镜的镜面,面上露出一丝疑惑,自语道:“秽迹金刚密教的人”
我飘落楼下,返回青山,归神入体,脱掉那身粗布道袍,潜入青松观,没去找张信诚,只借了件合身的道袍,打理停当,带好一应器具,又将木芙蓉枝做的木剑插入发髻,便离开青松观,直奔老太所在位置。
到了门口,先燃香三炷,插在地上,这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一把将房门重重推开。
一股潮湿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
有淡淡的黑气弥散,阴冷刺骨。
有恶鬼守门。
我左手伸开向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弯曲,大指和小指伸开,置于左手掌跟部,向着黑气扇过去。
一巴掌就把黑气阴风煽得干干净净。
“哪里来的小道士,这降鬼扇印使得真不错。”
老太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我说:“高天观,惠念恩。”
老太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果然在那傻小子身上使了手段,既然来了,那就进屋说话吧,你总不会怕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吧。”
我说:“我怕,就隔着门说话吧。”
老太道:“你是黄玄然的徒弟”
我说:“是。”
老太道:“我叫雷秀伢,道德金门太微垣度厄星君,听黄玄然说起过我吗”
我说:“没听过。”
老太又问:“她没说起过我当年她没能抓到我,可是发了通缉令的。”
我说:“当年死在师傅手下的会道门道首不计其数,吓得逃出大陆的更多,你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不值得她单独提起。”
老太的声音变得愤怒起来,“不值得她单独提起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组织了上万人造反,攻打过县城,雷老祖正式称过帝,她亲自到麻城指挥围剿镇压,四九年之后,除了我们道德金门,没有哪个会道门有过这个待遇。怎么可能不值得一提!我不信,我不信!我们都不值一提,那有谁是值得她提的,有谁!”
我说:“师傅没跟我说过当年任何会道门的道首。”
这是实话。
在京城跟黄玄然学习的最后日子里,她只讲年轻时的江湖争斗,诸多斗法经验,正外道术的施展窍要,却从来没有讲过她在建国后的诸多作为,更没提过任何会道门的具体事情。
这话一出,老太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渐渐变调,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