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忧天没有说其他的话,代表着韩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并且,韩襟只是想着,要在韩趋借体还魂的时候,让丝焉旁观,不可能现在就对丝焉下手。
一旦他离开四规山,何忧天肯定会告知我,四长老和向苛必然一样会知道。
道之一说,复杂而又玄奥。
困扰人的,至高到低有万千种理由,外人又怎么能够看清楚?
或许同样的一件事情,对某些人来说是水边的一粒沙,对某些人来讲,又是一块磐石吧?
什么是道?
我只是理解到了,道要一心一意,当我的心意落在哪个方向的时候,那我对于那件事情的理解能力,就会更深刻。
就譬如我心向法,我领悟到了茅斩那一招。
其实在那同时,我应该去求索更多,只是受困三尸真虫。
要么,彻底领悟,脱胎换骨。
要么,成为曾经的茅斩,宛若行尸走肉。
还是雌一祖师的余荫,让我有了喘息和停下休息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尚且还不能看透自身,又如何去看透丝焉?
她是真人,她也需要自问内心,使得一切坦然,才能稳住境界。
我思索之余,四长老和向苛都没有敢出声打断。
再等我完全回过神来,内心稍稍平复。
“四长老,向苛师弟,你们在椛家好好休息,倒也不急着立即回山复命,椛家人会带你们四处走走看看。”我语气更缓和。
向苛怔了怔,他似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向苛一路上跟着韩襟的时候,我们其实很少交流。
他的不自在,是因为我喊他师弟。
而他对我的称呼是小师叔。
这并不重要,就好比之前丝焉喊我师兄,她和何忧天又是另外两个辈分。
“哈哈,向苛你不必拘束,小师弟他向来如此,坦然豁达,你们初识比我们还早呢。”四长老拍拍向苛肩头。
向苛用力点点头。
我明显感觉到,先前他和我之间那股似有似无的隔阂,弥散无踪。
再之后,我简单去和椛萤,椛家其他人沟通几句。
临等我和我爸出院门时,张斯居然来了。
他显得愁容满面,见着我,才稍稍有些欣喜。
随后,张斯略显得诧异,问我是要离开大湘了?
我点头说是。
他才道明来意,依旧是云锦山的事儿,和那名偷食丹药的弟子有关。
张斯的意思是,当时听我的话锋,语气,恐怕会认为,这个弟子没有多大价值。
我如实点头,说:“张道长,您觉得,信心不好的弟子,能有价值吗?鬼龛人,是本质问题,再加上老龚将丹药给了手下一个炼尸的先生,他们急功近利,云锦山却不一样,是正派,知道这丹药是什么来历,伤及心脉,不是危及性命,他必然还有别的选择,去窃取,然后中毒。”
我话没有说完,摇摇头。
“哎……”张斯重重叹了口气,面带苦笑。
“他是在任天师的孙儿,唐毋老天师也让我带了话,望你稍稍上一些心,就当看在他的面子上。”张斯说。
我稍稍一愣,眉头微微拧起。
“我明白了,张道长还请告诉唐老,若是我寻到解药,必然给云锦山送一份。”
“不不不,老天师的意思,是只要有八宅的消息,就能告知云锦山,这件事情他不方便出面,在任天师会处理。”张斯赶紧解释。
“好。”我点头。
至于阿贡喇嘛的邀请,我并没有吐露。
张斯并没有问我要去哪里。
我和我爸上了一辆车,由椛家人拉着进大湘市区。
当初跟着我们出来的那三个藏人,一样没有跟着我们。
说单独,那就是单独,除了我们父子两,没有多一个“人”。
高铁进不了蕃地,到了附近的市区之后,只能换乘包车。
当我们到达达县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正午。
最开始,因为本地人和游客闹出命案的事情,来这里旅游的人都明显变少,之后活佛出现,虹化奇观,又有各地的人慕名而来,直到现在,都没有怎么消退。
时逢初冬,路两侧还有不少积雪和冰块,树上也有厚厚一层银装。
我爸早有准备,路途中,就给我俩买了更厚的衣服,我的道袍都裹在厚厚的大衣中了。
父子俩和普通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临近夜晚,没有立即去五喇佛院,而是找了个酒店,准备先休息休息。
结果,我们刚到一个酒店前头,右侧路面便走来两个喇嘛,他们双手合十,道了一声扎西德勒,才说:“活佛让我们在这里等两位客人。”
老龚当即冒出我肩头,舔舔嘴唇说:“活佛挺神啊。”
那两喇嘛是能直接瞧见老龚的,不过,他们无动于衷。
我爸点了点头,说:“我们来了,阿贡又让你们等了,那,我们就去。”
那两喇嘛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老龚的反应话语,他们都无动于衷。
现在他们对我爸,却略带怒容。
还没等他们说话,我爸就淡淡道:“阿贡曾和我称兄道弟的时候,他还不是活佛,实力变了,人就要变了吗?没有这个道理吧?”
最初我们从黑城寺离开,我爸就毫不犹豫来了五喇佛院,足以见得他对阿贡喇嘛的信任。
之后他会被利用,也是因为这个信任。
信任的最开始,必然是关系的不同。
果然,当他这样说后,那两个喇嘛不敢再说其他,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龚眼珠子提溜转着,还不停舔着嘴皮。
我爸率先迈步,我跟上后,两个喇嘛匆匆走到我们前方。
先出了这条街道,便瞧见旁边有条公路,直通城外,皑皑白雪覆盖了草皮,瞧不见牦牛和羊群了。
整个山上草原都成了一片银白色。
路旁停了一辆旧车,开车的是个普通藏人,皮肤黝黑。
我们上车后,老龚就在和那两个喇嘛搭话,说的无非就是老三样,和蛊惑扰乱柳自愈心智差不多的话。
柳自愈还会和老龚聊上几句,这两喇嘛干脆闭上眼,口中呢喃不断。
“嗐,黑秃驴比白秃驴还倔了点儿,以前高田寺的,都知道一个道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你们呐,比不上草原深处那些黑罗刹,人家的金刚杵知道干嘛使,你们,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