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叶楚绾此时才看清楚……
眼前的萧鸣，俊逸明朗，虽板着张脸，可他眼底的桀骜张扬却藏不住，他的身形也还没有高到她必须踮脚才能碰到他的下巴……
叶楚绾的视线瞬间就糊了。
他是萧鸣，那个一眼便能摄人心魄的绝色少年。
是她最初见到的那个……云归山小山匪。
“看什么看！再看小爷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萧鸣恶狠狠道，叶楚绾却弯起唇角，“你不会的……”
“……”
“姐姐……”
初九喃喃叫了她一声，叶楚绾深吸口气，此情此景，正是那一年她初上云归山，与萧鸣初见之时。
是时光回溯，还是那惨痛的一切只是一场臆想？
亦或是……造物主也终于生出些恻隐之心。
叶楚绾含泪的眼睛弯出笑意，这笑意越来越浓，她看向萧鸣，
“少当家，别挖我的眼睛了，我留在云归山寨给你当压寨夫人好不好？”
“……”
“……”
一阵死一般的静默后，是哄堂大笑。
而萧鸣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而后一字一句道，
“把这个丑八怪给我扔下山！”
叶楚绾表情一僵，眨了眨眼，“你，你不要我？”
萧鸣真是懒得搭理她，一旁的山寨弟兄可就没什么素质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也好意思说要给我们玉兔临风的少当家当压寨夫人！”
鬼样子？
叶楚绾这才恍然想起来，她的脸被自己毁了大半，此刻的确是骇人的模样。
也难怪萧鸣会这样嫌弃。
唔……叶楚绾刚才听到了什么？
玉兔临风？
她看向说话的小弟兄，瞬间低声笑了出来。
果然是白萝卜，他身边还有虎子，小剩儿……
真好，所有人都还在。
“你这丑八怪什么毛病，脸皮是有多厚，还笑的出来！”
“还不赶紧给小爷扔下山！多瞧一眼都是污眼睛。”
萧鸣不耐烦道。
随后白萝卜便和虎子一起一人架着一边，把她往院外抬，初九急忙跟上，
“姐姐，我要跟你一起！”
叶楚绾见这两人是来真的，不由一愣，“萧鸣，你别急啊，我，我不丑的！你要不让我洗洗干净，然后，然后养养看呢？”
萧鸣真的是无语到家了，本不想再多瞧她一眼，但心火却实在难消。
他走到她跟前，一字一句道，
“你要是再敢把小爷的名字挂在嘴边，小爷会一脚把你踹下凌绝峰！”
“你不……”
“你的伤不轻，看你的样子，只怕连山都下不了，小爷忍着你，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脚，若你继续厚颜无耻，小爷一定帮你早些去见阎王！”
“……”
叶楚绾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里的确只有嫌弃和厌恶。
“我，我要和我姐姐一起下，下山……”
初九大着胆子又冒了出来。
萧鸣扫了她一眼，“一起滚吧。”
初九心下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走到叶楚绾身边。
叶楚绾心思定了定，初见时的萧鸣，对她并无任何心思，在他眼里，她和其他的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当初萧鸣会强留自己在山上，是因为她被当成靶子时，依旧坚定无畏，是她坚定下山的念头让他产生了兴趣。
可现在，因着她的举动，言行都发生了变化，萧鸣的反应，态度也都随之有了变化。
这样不行，要真被送下山，先不说她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住，就算能活着到山下，然后呢？她和初九能到得了洪城么？
“快走快走！”
白萝卜催促道，叶楚绾挣开他们的手，道，
“我们自己会走。”
叶楚绾拉过初九的小手，而后拖着她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跟着白萝卜和虎子二人。
只是院子里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叶楚绾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她又转过身，对萧鸣道，
“我是学医的，少当家，我有一张祖传的药方，可以助难产的妇人度过险关。”
萧鸣额边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
“当真是丑人多作怪……”
“如果少当家没有亲近的人即将临产，那就当我没说，可如果少当家身边有亲戚朋友临产，那留着这张药方以备不时之需，又有何妨呢？”
叶楚绾说道。
萧鸣看向她的神情微微变了变，脑中闪过了挺着大肚子的宋芸。
“少当家，这丑八怪说的话能信么！说什么学医的，您见过长这么丑的大夫么？”
虎子实在是瞧不上叶楚绾。
“给她纸笔，让她写下来。”
叶楚绾多的话也是一个字没有，把药方写好以后便递给了萧鸣，随后便和初九往下山的路走去。
萧鸣看着手里的字条，上头的小字苍劲又娟秀，都说字如其人，可这丑八怪的字，真的和她的面容大相径庭。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行为举止这般怪异？
“少当家，您是真的相信那丑八怪的话？她要是个学医的大夫，我都能把脚下的土给吃了！”
有弟兄揶揄道。
萧鸣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后兀自走了出去。
这药方是真是假，药婆婆一看便知。
萧鸣半点都不需要纠结。
可巧的是，他是要去药婆婆那，却在经过云东村时，恰巧遇到了临盆的宋芸，她才刚从山田里回来，家门都还没进，血已经从下身淌了出来。
萧鸣急忙把她抱起来，往药婆婆的院子奔过去！
……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尤其叶楚绾的腿还受着严重的伤。
初九一路扶着她，也已经扶的满头大汗。
白萝卜和虎子就像赶驴一样赶着她们，可这进度却实在让他们瞠目结舌。
可他们也没办法，萧鸣的命令就是护送她们二人下山，他们也不好在半山腰就把她们扔下。
叶楚绾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腿伤的痛还在加剧，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冒，把衣服都给浸湿了。
“阿丑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会，会……”
初九实在不理解。
“阿九，不管我下不下山，你是不是都会下山？”
叶楚绾的声音已经明显虚弱，但她还有话要和初九说。
初九的小拳头不禁攥紧，
“阿丑姐姐，你知道的，我爹娘都是被山匪杀死的……”
她当然记得。
“那如果我想要你和我一起留在山上呢？”
初九的小脸面色煞白。
而走在前头的白萝卜被凸出来的树根给狠狠绊了一下。
他没听错吧？这丑八怪还没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