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在这个惊恐的答案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时间,道恩就做出了否定。
如果说尊主此时此刻已经战败,那么身为他的敌人,那个名为干渴的新神明是绝对没有理由将其力量放过的。
虽然他并不能理解神明们之间的力量交替需要进行多么复杂的过程。
但有烈火的前车之鉴,其消殒之后给整个西荷尔蒙带来的影响是有迹可循的。
因为获得了祂的力量,所以尊主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统治西荷尔蒙的信仰。
这种事情不好说新的飞升者能不能做到……但可以肯定的是。
假设尊主如今已经彻底陨落。
那么自己身上的烙印不应当还能继续发挥作用才对。
可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漆黑神明又是什么呢?
这残损的废墟,无数的尸体,到底是他所面临的幻象,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呢?
望着昏暗无比的天空,让道恩更加茫然的是,在这个血色所覆盖的世界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所谓的,时间的概念。
啊啊……简直是地狱啊。
诸如此类的情景,一生中经历一次,也会永远无法忘记啊。
尤其是在自己的下半身完全被截断之时。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他醒来吧。
他不敢说眼前的就是现实。
因为疼痛对于神明的力量而言,并非是一种鉴别真与幻的可靠指标。
一时间道恩无所适从。
他只能拖着身躯,待在那片废墟之上,任由血雨在他残缺的身躯之上拍打而下。
直到。
咔嚓。
前方那漆黑的身躯忽然沉重的抖动一下。
道恩猛然警觉起来,此时此刻,随着这忽如其来的抖动,道恩才诧异的发现。
对方实际上并非是漆黑的,而是因为祂的姿态在这个世界里完全逆光。
以至于看起来在视觉上仿佛被黑色污染一般。
伴随着刚才的抖动,祂身躯之上浮现出几层光斑。
那个颜色,就好像将阳光投射至湖面一样。
波光粼粼。
盯着眼前这座庞然大物,道恩沉默了许久。
一种让他足以感觉到震撼和恐惧的猜测在此刻袭向他的脑海。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前方那再次陷入沉寂,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机的绝望神躯。
新神的降临,意味着旧神的陨落。
因世界常理之变化乃是定数,并非不断增长的无限量。
当干渴诞生之时,曾经以身躯匍匐在东拜尔上空的至上存在,必然在祂的逆反之中被篡夺。
其身躯化作空壳,任由风吹落。
其鲜血随之干涸,任由尘填满。
生生死死,反反复复,新与旧的循环。
如今在这个世界之中,通过道恩的眼睛,像是折叠了数万次的万花筒之面,不断的通过视线倒映在道恩的眼中。
从小听闻的故事,少年时皈依的颂歌。
年轻时赞美的言辞,成熟时愈发疑惑的尊者。
如今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以一具尸体的姿态。
道恩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某种悲情的敬仰。
他鼓起勇气,喊出那个曾经以他的身份直接喊出会被视为大不敬的世俗名讳:
“流水……”
……
“怎么看都没办法管这家伙了吧?”
城外废墟,大公园之下,蓝龙的基地中。
通过科尔托恩之门进行转移的众人,正围在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道恩身边。
已经三天了。
除了生命特征之外,道恩几乎完全没有想要苏醒的意思。
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伯尔特说出了上述的话。
对于他的想法。
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们已经依靠这些天的相处凝聚了足够让他们不放弃的情谊。
对于来自西荷尔蒙的诸位而言,道恩这个人的是死是活,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无可厚非。
毕竟这个人是没有任何的弧光和特点的,他不是什么主角,是那种扔到人群堆里恐怕都找不到在哪的绝对路人甲大叔。
无论相处多久大概也只会是能够友好打招呼的程度。
真正让他们感到烦恼的问题是,这家伙无论怎么说也是得到尊主许诺的。
哪怕尊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可他们总得为这件事情想一个合理的交代。
更不必说如今他的烙印依旧在闪烁。
说明尊主赋予的力量正在使他的生命得以延续。
这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啊。
“科尔托恩,我命令你现在就给我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在一旁满身是血,正努力的将自己的开放的肋骨安回去的科尔托恩露出“哈?”的表情:
“你是不是疯了?”
“就算想也应该是东拜尔的这家伙和那头半死不活的蓝龙去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加德妮娅对此表示不满:
“怎么就没有关系?我们可是一个team啊!”
“虽然说大家都不这么认为吧,但是此行的目的也不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这家伙玩过家家的心愿,还是要切实的在对抗飞升者的战争之中出力啊。”
“得得得,别拽你刚从频道里学来的怪词了行吗。”
科尔托恩一听到那些奇怪的发音就头疼,他将肋骨彻底按回去,伴随着血肉开始合拢,望着自己腹部的烙印散发的光芒愈发微弱,他微微摇摇头。
“眼下该第一考虑的不是这家伙的生死。”
“既然尊主已经为他设下烙印,那么他的是生是死自然就不由我们来掌控。”
“关键是飞升者。”
“那个叫德拉基米尔的,已经将流水的力量完整的继承了。”
“依靠我们的力量去战胜这种级别的神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已经不能再开门了。”
“实在不行,只能让尊主亲自出马了。”
他的话让整个气氛变得无比沉默。
一旁的伯尔特望着所有人,脸上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
“既然那个叫干渴的新神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那就让尊主出马呗?”
“只要能解决问题不就好了,为什么你们会如此纠结?”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伯尔特的脸上。
“你懂什么。”
加德妮娅满脸不快:
“那干渴就是在期待尊主的出手啊。”
“祂越是期待,就越不能让他如愿。”
“应该让诸如此类的敌人日后明白。”
“祂们根本没有让尊主出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