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话音还未落,那些凶神恶煞的监工就挥舞着皮鞭大步走来,厉声喝道:
“都给我起来!别在地上装死,干不完活,今晚谁也别想早收工!”
那声音尖锐又刺耳,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
许子霖原本想着,挖满十车煤并非难事,地下煤矿丰富,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直到他下到矿井,看到拉矿的车,才知道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一般的煤矿车,一个人基本就能拉动,可这里的矿车,三个人拼了命,涨红了脸,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推动。
这矿区的黑心,可见一斑。他们三人一上午马不停蹄,没喝一口水,没歇一口气,才挖了3车。
要完成十车的任务,下午就得挖满7车,谈何容易!
所有人麻木得如同木偶一般,机械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像木偶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进矿洞。
昏暗的光线,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轮到许子霖、魏镖头和林长风时,洞口的人伸手拦住了他们:
“你们三个,不用下去了,一会去采石场采石头。”
魏镖头心中涌起一阵喜悦,终于不用再下矿井了!
在那暗无天日的矿井里,整日弯腰驼背,像只黑猴子一样挖煤,他早就受够了。
林长风亦是如此,挖煤挖到胃里翻江倒海,看到煤就想呕吐。
许子霖也暗自庆幸,他觉得采石场再累,至少能见到阳光,总要比地下强吧!
而且,在采石场才有更多机会和外面接触,不是吗?
他看着那些下到矿洞的人们,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千万别出现瓦斯爆炸,矿洞也别坍塌,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三人很快被绑住双手,头上套上黑头套。
没走多远,就被推进了一个像马车厢一样的东西里。
这一次,许子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上升,如同在天上飘,车厢剧烈地晃动着。
上一次,他被蒙住眼睛和耳朵,也没往热气球这方面想,压根没料到这些人会用热气球当交通工具。
现在经林长风一提醒,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发明的热气球竟被人用来牟利。
许子霖心中百感交集,他并非不赞成用热气球做交通工具、用来牟利,
只是云和县这种牟利手段,实在令人痛恨、厌恶。
热气球不知在天上飞了多久,许子霖默默地数着数,已经数到了6000多。
这意味着他们在天上至少飞了一个半小时以上。
按照每小时50公里的速度计算,他们应该已经离开煤矿场80公里左右了。
就算煤矿场还在云和县范围,那他们现在降落的地方,肯定不可能还在云和县了。
想到这里,许子霖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么大的跨度,恐怕不止云和县的官员贪赃枉法,整个云都府的官场,恐怕都烂透了。
许子霖越想越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自己辛辛苦苦打天下,好不容易让三国统一,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生幸福的日子。
自己原本以为,分田到户,加大工业投入,支持民营创业,就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国家就能强盛起来。
在京城时,看着京城日新月异,人民生活水平比大梁时期提高了数倍不止,他满心欢喜,无比自豪。
可现在,进入云和县短短两日,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所有的自豪与骄傲瞬间烟消云散。
许子霖他们三人从车厢里下来,烈日高悬,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光秃秃的石头山,酷热难耐。
采石场的人们和煤矿厂的人一样,皮肤黑得发亮,那是被太阳晒的。
矿场上的人大多赤裸着上身,很多人后背上的皮肤晒得开裂、掉皮,开裂的皮肤下,是嫩红的新皮,有些人脊背上还渗着鲜红的血,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快跑啊!”
突然,一声惊恐的呼喊打破了平静。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山坡上烟尘四起,一大群人惊慌失措地逃窜。
许子霖循声望去,只见一颗巨石从山上滚滚而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一些躲避不及的人,直接被碾压成肉饼,鲜血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有些被大石头滚落撞击起的碎石砸中,当场殒命;
更多的人则是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许子霖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样危险的条件,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是谁让他们开工的?
这么多人,为何不知道分散做工?
上面大石滚落,为何就没人提前吆喝一声?
其实不是没有人喊,也不是没人提防,而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只见大石滚落,扬起的烟尘,激起的碎石把人砸死砸伤,高处的山坡上,一个和林长风年龄相仿、
公子少爷打扮的少年,正兴奋地蹦跳着,欢呼着,鼓掌叫好:
“好玩,好玩,太好玩了!”他满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
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护卫,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少爷,我就说吧,采石场好玩,现在您相信了吧!”
一名少年的随从满脸谄媚,邀功似的说道。
“哈哈!你这个狗奴才,这次干得不错,再给我找几个大石头来,本少爷还要玩!”
少年大笑着,眼神中满是残忍与兴奋。
听到少爷还要玩,身边的随从护卫更加殷勤。
那些刚刚后悔没第一时间给大少爷找大石头的人,此刻觉得机会来了,
一定要给大少爷找一个又大又圆的巨石,滚下去的声势一定要比刚刚那个更大。
这里是采石场,最不缺的就是石头,更不缺大石。
一群人如同争抢骨头的恶犬,屁颠屁颠地给这位少爷寻找了好几个大石头,一个比一个巨大。
最关键的是,下面坡度陡峭,大石头滚下去的气势肯定小不了。
他们完全不顾山坡上还在开石的工人们,那些工人的生死,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