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现在?”老人最后问道,眼神中的愤怒不再掩饰,反而愈加旺盛,“回答我,德莉雅!为什么是现在!你难道以为就算是现在,穿着盖尔王那身可笑的衣服,抱着那柄枪头过来就可以得到我们的支持吗?难道你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发动一场战争吗!?你这个傲慢还愚蠢的红龙,为什么非得要我们都老了的时候才向我们发起邀请,为什么要等到我们都快要死了的时候才说!”
到最后,老人在哀悼王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开始哭泣:“你知道我们等了这个消息多久吗?足足六十年!六十年!就在我的医生告诉我我只有一年可活的前一天,我还在期冀你派来使节,向我发起邀请!我还在幻想要是你亲自过来邀请我,我该用怎么样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惊喜。”
老人发狂的大声说道:“我可以爬下我的床,我可以当着那些维多利亚佬的面轻吻你的鞋,我连命都可以给你!哀悼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放弃的第十二天,为什么你就抱着你的那把枪头这么大言不惭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要发动一场战争,一场我曾经期冀的要死现在我巴不得丢掉的战争,一场我为此付出不知道多少努力的战争!!!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现在!”
“我……我不需要你的支持。”哀悼王开始慌乱,甚至想将枪头放在老人的手中,乞求般地说道,“我只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认可就够了,我,我不需要你们的支持,我不需要你们写下什么誓言,也不需要发誓。就算是骗我的也好,就算只是敷衍我也好,只要可以认可我的战争就行了。”
老人在愤怒中逐渐冷静下来,躺在他的床上,他从未想过眼前的红龙居然会傲慢成这个样子:“哀悼王……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怜吗?就像是路边的一条循兽。”
“我只需要一个认可。”哀悼王重复道,将母亲的枪头往老人的手中塞了塞,“我,我……只需要我就够了……”
“哀悼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老人在虚弱中问道,推开手中的武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哀悼王疑惑,她不熟悉所谓贵族的礼节,也没办法明白老人希望她明白的东西
“……来人,来人。”老人叫来护卫,让他把剑拔出来,“哀悼王……你说你需要支持,只要你的枪可以砍断这把剑,我就给你支持,我豁出我的命来给你支持!”
哀悼王疑惑的脸上露出喜色,赶忙将枪头握在手中,朝着那把剑砍了过去
嘣!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房间中,雪亮的光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那是多么的刺眼
而结果则更加的刺眼,那把长剑没有断裂,反倒是古老的枪头被开出一道豁口,不断地鸣响着
哀悼王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结果,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的枪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输给一把长剑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老人挥手问道,“我不会支持你的,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哀悼王失魂落魄地离开属于老人的城堡,怀中抱着的还是她的枪头,上面的豁口如此的触目惊心,而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她的记忆已经走到头了,她的回忆已经结束了
哀悼王不甘心,她不愿意就此放弃
如此狼狈的,她闯进一户塔拉的人家,穿着乱糟糟的贵族衣服,迫切地向着那一户家中的男人问道:“我想发动一场战争,赶走维多利亚人,我以红龙王的荣耀保证,我会让你们走出维多利亚的阴影。”
不出所料的,她被挥舞着武器的男人赶了出去,被无数塔拉或维多利亚的脏话唾弃,被赶出一个又一个的村庄
她跑到山间,找到那里的匪徒,就在那里,她向着匪徒发问,对着不得不打劫商人的亡命徒发问,或是发出邀请
你愿不愿意支持我发动战争,只需要你的点头,我就可以为塔拉带来胜利
而后,她便失魂落魄地从满地尸体的山庄中走出
那一晚,她进了无数的人的家中,问了无数个塔拉人相同的问题
但就像是没有人认出她的身份一样,没有一个人认可她的战争,被当作疯子被赶出村庄或是家中,直到她怀抱枪头来到最后一个地方,她的“家”
在黄昏中,她的佣人着急地出来迎接她,为她整理乱成一团的衣物。就像是哀求般的,哀悼王问出她干渴的喉中的问题,她向着忠诚于自己的佣人,不敢违抗自己的佣人问道,不,恳求抑或是哀求道
你支不支持我发动一场对维多利亚的战争,我可以……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我可以让塔拉更好,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不需要任何的付出,只要你一句话就好,以红龙的荣耀保证,我可以为你们带来胜利和安宁的生活
往日一向顺着她的女佣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在许久之后回答道:“要是让我想的话,还是不要战争才好吧?殿下,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就像是被最后一根轻盈的稻草击碎颅骨般,哀悼王颤抖着身体往后退去,如此失魂落魄地回到她从未熟悉过的王座间,就在这里,她杀死了那条年轻的红龙,他并未向哀悼王证明他的实力足以承担一场战争
哀悼王坐回她的王座上,颤抖着看着日落的黄昏,她看到怀抱枪头的那一刺眼的豁口,还有空荡荡的厅堂,在很久以前,那里还跪满了她的追随者
那个被红龙王所唾弃的懦弱的德莉雅此刻坐在这傲慢的王座间,眼神是如此的惊恐,如此的无助
“呜……”
眼泪滑落,高挑的德拉科蜷缩着王座上,紧紧的抱着怀中的那柄古老的枪,无助的哭泣着,意图找到哪怕一点点的安慰
她渴望一个温柔的身影可以安慰她,安抚她的惊恐
她渴望一场必定的战争可以抚慰她,宣泄她的愤怒
她渴望一个决然的佣臣可以支持她,理解她的想法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有一个懦弱的哀悼王,只有一个连勇气都需要别人来赋予的胆小鬼!
在无尽的惊恐和绝望,愤怒与懦弱中,哀悼王做出了最后一个懦弱的决定
她在属于哀悼王的王座上,用从武器库中翻找出来的长剑刺进自己的胸膛,血液翻滚而出,红龙王便如此被自己刺死在自己的王座上
这便是她那如此草率的结局
没有勇者来结束她的生命,没有声讨的队伍将她送上吊台
更没有所谓的墓室,那种墓室只存在在德莉雅记忆中母亲的下葬,那是属于塔拉的葬礼,不是属于维多利亚的葬礼
所有叶琳娜看到的尊严只是哀悼王自欺欺人的幻想,只是安慰自己的梦境
她恐惧为那一双美丽而温柔的眼睛带来失望,她恐惧红龙王的嘲讽或是德莉雅那复杂的眼神,她更加恐惧因此而没有任何的人会愿意为自己这个懦夫哀悼,她不应该是那个稚嫩或是决然的德莉雅,她不应该是那个德莉雅
谁都没有想到,昔日疯狂的红龙王居然会自杀在自己的王座上,他们宁可相信红龙王是被年轻的红龙杀死,后来的盖尔王也希望所有塔拉人这么认为
她选择隐瞒所有,即使德莉雅和红龙王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个谎言只骗过了她自己
而临死前,她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孤寂的,为自己,为哀悼王……哀悼
……
“我……很抱歉。”在最后,最愤怒也是最懦弱的哀悼王如此说道,“我骗了你们,我没有死在那个少年手中,我是自杀的。”
“……我知道。”德莉雅点头,眼神复杂,“红龙王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当时的塔拉不需要哀悼王,是那本书影响了你。”
“不……不需要理由。”哀悼王摇头,看着翻涌上来的橙色火焰,张牙舞爪地冲着哀悼王咆哮着,“我就是一个懦夫。”
“你不是。”德莉雅固执地摇头,“你……哀悼王,你只是不愿意看到吧?战火重新烧到维多利亚的画面,就在你看到妈妈的武器甚至比不过一把护卫的剑的时候,你就和红龙王一样明白了吧?你不可能战胜维多利亚,就像是他们一样,你也在拒绝战争。只是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而已,接受塔拉会失败。红龙王不接受哀悼王的身份,你的愤怒也不接受塔拉的失败,你的愤怒把这种不战称作懦弱。”
“你选择了折中的办法,哀悼王,你选择亲手结束德莉雅的愤怒。”德莉雅轻声说道,陈述事实,“还记得吗,我们都是德莉雅,哀悼王的德莉雅和红龙王的德莉雅是一样的,你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然的话红龙王为什么要接受和解,为什么你不能发动战争。”
德莉雅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哀悼王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因为我们和妈妈一样,都热爱着这一片属于塔拉的土地,我们想要的都不是战争,哀悼王,战争能带来的就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死亡。”德莉雅沉声说道,“我们都是德莉雅,不存在什么懦弱的德莉雅还是疯狂的德莉雅,就算这么割裂,我们都是德莉雅……”
“……我明白了。”哀悼王哀伤的神色终于露出一抹笑容,“那,德莉雅会为我哀悼吗?”
“会的,哀悼王。”德莉雅交叉手指放在自己的胸口,对着直面火焰的德莉雅庄严的宣布道
那就请让我为你哀悼吧……让德莉雅为德莉雅哀悼
妈妈,叶琳娜,请你们见证
请让我……为哀悼王哀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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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决定建群,但作者肯定没多少时间看就是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