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安近来思绪有些惆怅啊。
或者说,怀疑?
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老了......
遥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每逢战起,身先士卒,不敢说百战百胜,但也是锐不可当!
由他一手构建出来的军队,号称『铁壁』。
天下英雄无数,何人敢小瞧?
群雄兵马并起,哪个敢撄锋?
可就是似他这般的枭雄,如今却被拦在这一座小小的燕水城前,久攻不下。
都快一个月了!
再回想当初,自己初来乍到时,还曾扬言要一个时辰就将其拿下。
叶太安忍不住就想要捂脸。
你要,是姓路那小子亲自在对面坐镇守城,那他拿不下,倒也就罢了......
毕竟岐王之名如雷贯耳,天下谁人不知?
更何况他跟那小子以前也没少打交道,确实是有本事在身,不服不行。
可问题是。
坐在对面的就不是他,他压根不在啊!
甚至不光是他不在。
燕水城中的一干精锐也都不在!
只留有七千老弱守城而已。
而负责守城的两个将军他也都熟悉。
一个叫贺游,一个叫赵业。
贺游,曾经鹿鸣军五位虎将之一,号曰『骁狼』。
为人统兵治军没有短板,但也没有太出众的地方。
虽从征十几年,但细数之下,唯一能入叶太安之眼的战绩,大概也就是他曾率兵灭过齐国?
但那时的齐国也远不是之前的齐国了。
早在正式开战之前,国力就曾被路苍澜亲自带队,再三进行削弱过。
所以,叶太安有理由怀疑,他的功劳更像是被刻意『捧』出来的,做不得太认真。
至于赵业?
那就更一般了......
作为原先的北燕将领,本身就不太出名。
若非是在岐王入燕后,属于最早投诚的那一批,方才有了今日出名的机会。
恐怕就这样的『将军』,早就流入到历史的大浪淘沙中,不见踪影了。
可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两人,如今却是能硬生生的拖住自己的骄兵悍将?
这让叶太安如何能接受?
不,不对。
其实准确来说,能以七千老弱拖住己方大军步伐的不光是他们。
还有另外两个人。
叶太安微眯起眼,不断在心中盘算着。
慕容世嬿。
路元清。
一个从草原来的野蛮女人。
一个尚不足岁的黄口小儿。
按理来说,他们在军事指挥方面应该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才对。
但奈何,谁让他们都是路苍澜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呢?
一个是皇后。
一个是嫡长太子。
光是他们往那儿一站,就犹如一杆大旗一般,对士气是不断的鼓舞。
就这种情况下,以一当十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想要破城,还是得先从他们两个人下手了......”
叶太安立于夜色之下,遥望着远方那座四分五裂,却又屹立不倒的城墙,若有所思的呢喃着:
“虽说此行出发之前,曾答应了长公主尽量不伤着他们。
“但就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我军就是再死更多人,都不一定能拿得下燕水啊。”
叶太安缓缓闭上了眼。
要知道,他们攻城的时间也不是无限制的。
早在彻底围城的前一天,燕水方面应该就已经想办法将消息给递出去了。
这会儿,估计岐王已经收到信,在回来的路上了。
叶太安算了算时间。
此去关中,即便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需十五日的时间。
而一来一回,刚好一个月。
但念及还要调兵遣将,安排好关中后续的事宜......
三天。
叶太安在心中只给自己预留了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不再保留,全力攻城。
倘若能顺利打下燕水,擒获路苍澜的妻与子,那一切事情就都还有转机。
但倘若不行......
叶太安也只能想法撤退了。
毕竟,汹汹回来的岐王之怒,纵使是他这位成名已久的老将也不愿面对。
就在叶太安思绪逐渐飘远之际。 却见一匹骏马从身后而来。
“希律律———”
伴随着一阵响鼻声拉起,一名身穿坚甲,体型彪壮的大汉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叶帅。”
叶太安看着自己这名副将,淡淡的说道:
“都调查清楚了?”
副将咧嘴一笑:
“不得不说,岐王家的那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懂得藏踪匿迹,想找到他还真是费了点功夫。”
“他在哪儿?”
“南面,正阳门。”
“哦?”
叶太安表情有些讶异。
要知道他们此番大军围城,主力压的就是南门方向。
而正阳门作为南面的主要城门之一,所遭受的火力自然不言而喻。
但就是这种情况下,那个路家的小小少年郎竟然还敢往南门跑?
到底是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不知者无畏啊......
“这小子性子倒是跟他爹一样野。”
叶太安笑呵呵的说道:
“他爹年轻那会儿就不安分,到了他这儿,也想着哪吒闹海。”
副将咧了咧嘴:
“有野心是好事,但也得拎得清轻重才是。
“面对咱们,就是他爹都不敢大意,他一个毛头小子就敢如此嚣张,早晚翻船。”
叶太安不置可否,又问道;
“那那个草原女人呢?”
“岐王的皇后?”
副将摇了摇头:
“她的活动范围始终都在城墙之上,时刻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并没有什么机会。”
“是嘛......”
叶太安有些遗憾。
本以为有机会能同时擒获两人。
但现在看来,那个草原女人远比自己想的要谨慎,似乎也只有机会能得手路家那个小儿罢了。
“不过也够了。
叶太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淡淡的说道:
“我们时间不多,接下来,你亲自带队走一趟,务必将这位太子爷给咱们请过来。
“伤了或是残了不要紧,但重要的是,得要活的。”
副将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拒绝,而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那长公主那边......”
“放心,一切问责皆有老夫来担,你大可推到老夫头上。”
“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