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忧一面派人向姚天君请援,一面施展身法跃下城墙,直直落入乱军之中。
抬眼一看他便分出了敌我,作乱之人个个身手矫捷,五人一组进退有据,明显不同于胡乱奔逃的败兵。
那打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来报信的壮汉,他记得此人名唤刘筠光。
深感受到欺骗的解无忧瞪了过去,那张男生女相的俏脸上满是怒容,大喝一声便向刘筠光杀去。
只见他袖中滑出一柄铁骨扇,扇面一展,立生重重虚影,脚下一动,身形左摇右晃,教人分辨不清他究竟要从何处攻来。
刘筠光只觉背脊一寒,自知不是敌手,脚步一转,就往后方退去。
多年闯荡,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知深浅的嵩阳剑派弟子了,正是懂得明哲保身才让他从一次次险境中活了下来。
更何况,此刻城门处他们明显占优,他根本没必要与对方硬碰硬。
正如刘筠光所想,燕十七很快便组织了十数人列阵,手弩闪烁着寒光直指解无忧来处。
“嗖嗖嗖!”
霎时间,弩箭离弦而出,饶是解无忧在近距离之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脚下一点飞身退走,一面舞动扇面抵挡后续的弩矢。
他这一退,再欲近前已是不能。
城门附近的守军已被杀散,燕十七得以从容指挥摆下军阵,将城门牢牢护在了军阵之后。
城头守军冲下城来欲夺回城门,几番冲击却都未能撼动军阵分毫。
刘筠光躲在军阵中,见此不由对身旁的燕十七感叹道:“公孙姑娘带出来兵果然非同一般,杀到如今竟未折损一人!”
燕十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次来的皆是姑娘亲卫,个个都是万中挑一的精锐,自然了得!”
闻言,刘筠光再次发出感叹,正欲顺势夸夸燕十七这个亲卫统领以期提前打打关系,身后却传来了云绫的声音。
“别闲聊了,大军还需一刻方到,你们守好城门,我去收拾解无忧!”
“是,姑娘!”二人齐齐应声,不敢再说其他。
那边解无忧正欲趁守军冲阵之机杀将过来,冷不丁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顿时面色大变。
当日风陵渡那场大战,他可就在边上看着,云绫展现出的修为是他拍马也及不上的。
是以,一见云绫冲他而来,他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便欲遁走。
云绫既说要收拾他,又岂会让他轻易逃脱。
解无忧乃是姚天君麾下暗探的首领,难得今日正面撞见,正可拿下他趁机打掉姚天君的情报网,为日后的战事提供便利。
故而,一见解无忧要逃,云绫不顾左右涌来的兵卒,身形一展腾空而起,踏着兵卒的脑袋便往解无忧掠去。
看看近了,她左手一抬,数枚钢针激射而出,分别袭向解无忧背后各处大穴。
闻得身后破空声起,解无忧心底一紧,当即脚步一顿,顺势旋身而起,同时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挥舞不停。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钢针被其悉数打落,却也被云绫追到近前。
见此,解无忧自知逃脱不得,不若全力一搏,以期姚天君能够及时来援。
于是,云绫以刀为剑攻来之时,他也不退不避,催动真气迎击上去。
霎时间,钢刀铁骨猛然相撞,立时火花四溅,伴有震耳的金鸣声响彻战场。
一招过后,云绫岿然不动,眼底满是戏谑。
解无忧却被一股巨力掀飞,只觉经脉之中一阵灼痛,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再压制不住。
他抚胸半跪在地,眼中闪过惊骇,却是未料到他竟连云绫一招都接不下。
趁你病要你命,云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闻一声清喝,云绫蓄力一刀劈出,刀芒高达丈许,闪耀金辉,带着赫赫威势冲解无忧斩去。
解无忧面露骇然,有心要躲,却惊觉手脚发软根本动弹不得,却是方才伤及经脉,至今尚未缓过来。
就在他闭目等死之时,不远处一声厉喝响起,却是姚天君赶到。
眼看刀芒便要斩在解无忧头上,姚天君顾不得多想,凝聚真气轰出一拳,于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那致命的刀芒。
“轰隆隆!”
刀芒与拳影相撞,两股真气剧烈炸开,立时掀起无边气浪席卷四方。
解无忧离得太近,先被余波震得口吐鲜血,气浪一扫登时倒飞出去,落在二三十步外又翻了几个圈方才停住,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反观云绫,却是迎着气浪持刀挺立,原本束起的发髻被气浪吹散,迎风而舞,配上她淡漠的眼神,倒竖的秀眉,怎一个英姿飒爽了得!
姚天君落在解无忧身前,隐隐将其护在身后,与云绫遥相对峙。
二人中间原本平整的地面已被方才那一击震得龟裂开来,裂痕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开去,其间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坑洞,简直惨不忍睹。
“公孙云绫,想不到孤竟会上了你的大当,你很好!”姚天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战场虽然嘈杂,但以云绫的耳力还是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瞥了眼倒地不起的解无忧,这才看向姚天君,冷笑道:“兵不厌诈!你在情报上吃了多少亏,也难为你到现在还能信任地上那个。”
只见姚天君眼尾一抽,正欲开口争辩,云绫却又说道:“姚天君,我让玄天尊给你带的话你是一点不听哩!怎么,准备带着玄天宫一起覆灭不成?”
“住口!”姚天君怒喝出声,道:“家师名讳也是你能随意说来的!”
话落,不待云绫说话,姚天君身形一动,转瞬来至近前,抬手便是势大力沉的一掌,丝丝灼热之气自掌心散发。
云绫凤眸一凝,松开用不顺手的钢刀,脚步一错,运起碧波掌诀窍,立时与姚天君缠斗一处。
经过风陵渡一战,姚天君心知难是云绫敌手,此番却是欲要拖住云绫以待大军到来,是以出手多以虚招惑敌,并不与云绫正面对抗。
交手十余合,云绫也瞧破了姚天君的心思,殊不知她也是同样的心思,只不过不是针对姚天君这个人,而是为了最终夺城。
城门处有燕十七率二百亲卫据险而守,短时间内那些守军根本不破开军阵,唯一可虑者便是姚天君。
没有姚天君碍事,云绫自信凭借陌刀营和玄甲重骑之威,姚天君来多少兵马都没用。
更何况城南尚有傅明洮数万大军,听得动静必然倾力夺城,姚天君终是守不住的。
念及此,云绫也乐得陪姚天君过过招,正好她也需要一个够分量的对手来适应自身新的力量。
于是,二人就在主战场外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看似凶险,实则谁都没出全力。
却见云绫拳脚并用,一套碧波掌使来刚柔并济,三叠浪的技法更是用得炉火纯青,冷不防便给姚天君来一下。
姚天君虽说避实就虚,但三叠浪那仿若汹涌波涛般一重叠一重的劲力还是令他疲于应付。
二人又斗了约莫三十招,城内喊杀声大振,却是彦从勋、彦从皋终于率军赶到。
云绫眸子一凝,将感知散出,顿时心下大定。
顾廷、公孙瑜两营骑兵已至城门不远,而燕十六、庞万春、钱聚所部兵马也紧随骑兵之后。
心知再与姚天君斗下去全无意义,于是她虚晃一招,抽身退走,几个起落便回到了城门边。
姚天君还在为援军抵达而欣喜,未曾想云绫忽然退走,他竟愣了一瞬,待彦家兄弟赶到身边方才回神。
“大王,您没事吧?”彦从皋急吼吼地问道。
“无事!”姚天君颔首,厉声道:“夺回城门!”
“喏!”
彦家兄弟念及彦知节之死,见了云绫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双引军杀将过去。
云绫此刻正率亲卫为骑兵入城清理空间,她夺过叛军手中一杆长枪,百鸟朝凤枪一起,当真是枪影幢幢,无人可挡。
“公孙云绫,受死!”
话音未落,破空声起,却是彦从皋仗着马快率先杀到,大刀当头便欲向云绫劈来。
云绫不及动作,一旁早已留意到彦家兄弟的燕十七和刘筠光双双杀出。
刘筠光截住彦从皋,心知后者有马力加持不可硬撼,竟是一个翻滚下地,横刀斩向马腿。
彦从皋大惊失色,慌忙拉住缰绳,座下战马一声嘶鸣,登时人立而起,这才避过断腿之厄。
只是如此一来,他也失了冲锋之势,反被刘筠光以灵活的身法围住战马厮杀,落了下风。
燕十七则手持长枪对上了彦从勋,一手传自云绫的七杀枪法使得杀机凌然。
彦从勋却是比他兄弟明智,一见战马成了累赘,当即弃马步战,倒是能与燕十七斗个旗鼓相当。
那边厢,姚天君也未闲着,欲飞身踏阵,却被云绫于半空接住厮杀。
此刻云绫手中有了趁手兵刃,姚天君再难占得便宜,被其一套虚实难辨的百鸟朝凤枪死死地压制住,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主将捉对厮杀,各自麾下亦不遑多让。
云绫的亲卫们仗着地利稳扎稳打,而守军也在援军到来后士气大振,止住了不断后撤的步子。
正当两军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城外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不多时,就见公孙瑜一马当先闯入城中,在他身后则是完成提速的骑兵,顺着云绫等人清出的空间一头撞入守军的阵势当中。
骑兵,尤其是冲起来的骑兵,根本不是仓促接战的步卒能够对抗的。
仅仅一个冲锋,守军便阵势大乱,大有崩溃之势。
随着顾廷率军杀到,这种崩溃之势愈发明显。
见势不对,姚天君和彦家兄弟欲抽身出去稳住己方阵脚,然而云绫三人又岂会让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