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唐沐沐突然开口，“你说这样珠光宝翠，锦衣华服的富贵日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了，这世间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过上吃穿不愁的富贵日子？当初若不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我娘也不会只五贯钱就将我卖了。”
“那你恨你娘吗？”
“我连我娘的样貌都快不记得了，也谈不上恨不恨，不过若不是我娘先前将我卖了，我也不会遇到王妃这样好的主子，现在的日子可比在家里的日子好过许多。”
铜镜中的自己仿佛越看越陌生，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桃源谷离开师父，也从未想过她会成为一品勋贵亲王的正妃。
”王妃为何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车驾该来了，咱们走吧。”
一直到在宫门外等到唐卿芝，唐沐沐才算是稍稍安心。
“阿姐。”
唐卿芝伸手过去由着唐沐沐紧紧拉住，看她面色红润，赞道：“看来这几日养的不错，你这小脸总算是有了颜色，就是这身子看着还没养起来，你这腰身比从前可足足小了一圈。”
唐沐沐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连忙道：“都是因为阿姐疼我才会产生错觉，哪有瘦了那么多？”
“你这次吃了太多苦，自然要好好养回来，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本不该宣你入宫的。”
说到这个唐沐沐便来了兴致，先前在宫内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关于她的传言也不多，如今她带着三位公主回宫，的确算得上是一桩大事。
“阿姐可知道这皇后娘娘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来了之后就不曾见过她，宫里谈论皇后娘娘的人也极少，黎朝一向国泰民安，她为何总是在武陵山祈福？”
唐卿芝笑了笑，看引路的内官还未来，便拉着唐沐沐走到一旁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事，以你性子我若是不说你反倒会生了疑虑，一会儿请安说不准还会惹了麻烦，索性就告知于你。”
“当今皇后为人和善，不与人争斗，我小时曾见过皇后娘娘几次，还多得娘娘照拂，皇后娘娘的生父还是前丞相，郑丞相逝世后郑家门庭逐渐衰弱，郑家长孙三岁意外夭折，加之五年前五公主病逝一事，娘娘心中积郁，这才一直在武陵山祈福，只每年中秋前后回宫，元日之后再前往武陵山，今年也不知为何这么晚才回宫。”
唐沐沐心中恍然，原来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后娘娘还有这么多故事。
“五公主是娘娘宫中所出吗？”
“是，娘娘宫中只有一位公主，病逝之后娘娘思虑成疾，自去武陵山后便鲜少回宫，所以你才从未见过她。”
“父皇竟从未想过废后？”唐沐沐撇了撇嘴道，安帝才不会是因为可怜皇后孤苦无依未废后，他就不是那种人。
“或许还念着从前的情分吧。”
“这是何意？父皇喜欢的不是皇贵妃吗？总不能还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唐卿芝伸手戳了戳唐沐沐的额头，“你这张嘴啊，迟早要吃苦头。”随即解释道：“父皇，皇后娘娘，皇贵妃，他们三人是一块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
“或许是吧。”唐沐沐随意应了一句，没想在别人的事上面多费口舌。
“凡凡也来吗？内官怎么还不来？总不能是因为太后看不惯我想给我个下马威，故意让咱们在冷天里冻着吧？”
想到自己先前得罪过太后，此番或许还是自己连累了长姐。
“眼下已经入了宫，你不可再胡乱说话，宫中人多眼杂，当心落人口舌，我们再等一会儿便是。”
“我就是担心长姐是受了我的连累。”
“倘若是因为先前的事有意为难，便不是针对你，先前是我主动带你入宫，要说连累也该是我连累你，再说我们是亲姐妹，没有谁连累谁一说。”
“太后真小气，这么久的事了还记着。”
唐卿芝真是哭笑不得，“你一会儿见到太后可安分点，身上伤还没好别又添了新伤，身子是自己的，疼也得自己受着，为了自个儿的身体，便是曲意逢迎也无伤大雅。”
“我记住了阿姐，我和太后之间还算不上仇怨，我晓得保全自己的。”
寒风料峭，两人在宫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景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至此已能确定太后此番就是故意为难她们二人的，传旨的内官故意对他们早说了半个时辰。
“太后还真是无聊，就为了争一口气故意让咱们在寒风里站了半个时辰，这老太婆心眼也忒小了。”
唐卿芝眼一瞪，她又立即赔笑道：“我知道，不许口不择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句，站都站了，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我晓得的。”
琳琅下了马车便朝两人走过去，笑道：“你们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拜见太后，还特地早来了一刻钟。”
“你就当我俩在家里没吃饱来这里喝西北风吧。”唐沐沐玩笑道。
“看来你这身子当真是恢复好了，都有力气说笑了。”
琳琅一边说还一边替唐沐沐又把了一次脉，“恢复的不错。”
“那是，我这身体底子可不是白瞎的。”
两人又在外说闹了一会儿，太后宫中的内官才出宫来引着三人径直去往慈宁殿。
去慈宁殿的路上一路安静，就是神经大条的琳琅也觉察出了气氛诡异，加上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拜见太后，不免心下担忧，手心都沁出了薄汗。
感受到手被人轻轻握住，抬眸对上唐卿芝淡笑的眸子，琳琅这才安下心来。
“孙媳唐卿芝拜见皇祖母，拜见母后，恭请皇祖母康安，母后康安。”
“孙媳唐沐沐拜见皇祖母，拜见母后，恭请皇祖母康安，母后康安。”
琳琅学着她们的动作，规矩俯身行礼道：“孙媳琳琅，拜见皇祖母，拜见母后，恭请皇祖母康安，母后康安。”
太后连眼神都没给地上跪着的三人一个，由她们跪着，抬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这三个人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敲登闻鼓，另一个敢阳奉阴违带人直闯太后宫殿，还有一个没半点公主模样，竟敢在天子跟前择选夫婿，如此有伤风化的事都能做得出，想来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千金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