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张大脚是怎么跟其他孩子说的,反正用完早饭后,孩子们就自动自发收拾行李去了。
就连那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不点,也屁颠屁颠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只见小家伙费力地叠好自己的小棉被,吃力地抱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去把被子递给张大脚,又晃回来抱自己的小枕头和小衣服……
如此重复了几次,最后床上只剩一块形状稀奇古怪的小木头。
小家伙拿起木头珍惜地摸了摸,才塞进自己的棉衣里,还拍了拍。
唐尧看了老半天,突然心里闪过一个疑惑。
这孩子……莫不是他的小哥哥?
原谅唐尧认不出来。
这么点大的孩子,在他看来长得都一样——又白又胖,脑袋和五官都圆圆的。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孤儿院不敢过分克扣伙食,也不敢明显虐待,所以都不会太瘦。
毕竟就算是挂羊头卖狗肉,孤儿院还是要做足表面功夫的。
加上只有身体健康,器官才会健康,因而孤儿院的伙食不算好,却也不算差。
唐尧眼前这孩子,跟普通的二岁孩子没什么区别,五官还没长开,辨识度不高。
至少对唐尧而言是这样的。
他只好蹲到那孩子身边,拿出一个彩虹棒棒糖来诱惑小朋友。
小家伙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糖果,双眼一下就凝在了上头。
唐尧看得好笑,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问他:“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哥哥给你糖果好不好?”
小家伙这才移动目光,看向唐尧,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懵懂。
唐尧于是耐心重复了一遍。
小家伙这回听清了,奶声奶气地回道:“哥哥,我叫木木。”
“原来你叫木木啊?真好听呀。”唐尧面色一柔,把糖果递了过去,“给,哥哥说话算话,现在这是你的糖果了。”
真是他的小哥哥啊。
那个给他取名“糖摇”的小哥哥——张木木。
张木木特别喜欢吃糖,见到唐尧的第一眼就喊“糖糖”,还总是一边嫌弃“糖糖”一边争着抢着要抱来摇摇,可他力气太小,谁敢让他抱。
他气鼓鼓表示不满,闹腾了好几天,最后被张大脚以“你可以给糖糖取个名字”给安抚住了。
于是自那天起,“糖糖”正式更名为“糖摇”。
后面哥哥姐姐开始认字看书,觉得“糖摇”不算名字,才给改成了现在的“唐尧”。
至于为什么叫“糖摇”——
五岁那年,唐尧曾好奇问过这个问题。
被问到的张大脚指了指边上,“问你小哥哥去。”
于是小“糖摇”噔噔噔地跑去找他的小哥哥了。
当时才7岁的张木木笑得非常漂亮,揉了揉唐尧的脑袋,又轻轻摸了摸唐尧脸上那块紫色的胎记,才回道:“因为小哥哥的‘糖糖’漂亮又娇气啊,不摇一摇还不肯睡觉。”
李小美在旁边拆台,“胡说!糖摇,你小哥哥骗你的,其实是因为你长得像他那天吃的糖果。”
那糖果纸花花绿绿的,“糖糖”整个人包括脸都花花绿绿的,可不像吗?
李小美说完,被恼羞成怒的张木木追得满屋乱跑。
小唐尧一脸懵逼,搞不清楚状况。
其他哥哥姐姐在边上笑嘻嘻地喊“加油”,也不知是在为谁加油。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唐尧错过了张木木的“谢谢哥哥”,只看到他小哥哥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张大脚身边,还将棒棒糖上交出去了。
唐尧一乐,他小哥哥还是那个从不吃独食的小朋友啊。
……
张木木是孤儿院里长得最漂亮的孩子,还特别爱笑,以至于每次有人来孤儿院探望,他都是被塞最多零食的那个。
曾有好几对夫妻表示想收养张木木,最终却都不了了之了。
没人知道原因,但那天过后,一直渴望被收养的张木木都会失落两天,才在小伙伴的鼓励下重新振作起来了。
8岁那年,张木木被带出去做身体检查,偷听到了护工跟医生的对话,才知道自己不会被收养的真正原因——他的健康报告被人做了手脚。
有人想要他的心脏,为免他被人收养,他必须从一个健康人变成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当天下午,他死气沉沉回到了孤儿院,饶是他最疼的“糖糖”都没能获得他一个眼神。
当晚,张大脚爬到他床上,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才“哇”一声,把自己蒙进被子里闷声哭了起来。
原本,关于孤儿院那些龌龊事,张大脚和李小美是打算等弟弟妹妹长大一点再告诉他们的。
奈何张木木自己偷听到了,他俩只能顺势说出了其中一部分。
小唐尧终于明白,为什么大脚哥哥一直让他当个爱哭爱闹不听话、还爱打人爱咬人爱摔东西,几乎无恶不作的坏孩子。
可惜,即便知道了孤儿院的真相,他们也无从反抗。
张大脚告诉他们:“别指望那些来宾救我们,没用的。”
这是他试了三次得出来的结论。
第一次,他偷偷告诉一对夫妻,结果孤儿院护工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孩子太调皮捣蛋了,我们说来吓唬孩子的。”
当晚,张大脚被关了禁闭。
饿肚子,还被人用针扎手扎脚的那种禁闭。
那之后,不死心的张大脚又试了两次,结果那两对夫妻都是“客户”,第二对甚至看中了张大脚。
……
当他们十几个孩子知道了孤儿院的内幕,出逃计划便正式进入了制定阶段。
然而计划才起了个头,次年,15岁的张大脚和9岁的张木木就先后被人带走,从此没再回来过。
而今,几个哥哥姐姐都活生生在唐尧身边,除了一句“幸好我来了”,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末日非他所愿,却死了那么多人,偏偏又是这末日让他们兄弟姐妹得以重聚的,所以……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三个小时后,孩子们终于把自己想带的东西全部收拾完了。
唐尧看了看那堆东西,二话不说就一股脑地将所有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再拿出一大锅饺子。
虽然“上车饺子下车面”是北方的习俗,但南方人也能借用一下的不是?
一大四十二小“嗷呜嗷呜”,耗时一个小时总算干掉了那锅饺子,瘫在椅子上面面相觑,最后都乐了。
吃太饱就不爱动弹,于是大家原地休息一个小时。
待一切准备就绪,孩子们排队上车,先上车的坐后面,大孩子照顾小孩子。
这是几个小团伙难得团结一致相处的画面。
“咔嚓!”
画面被永久定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