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雪下了一夜,冰封千里。
厚厚积雪把院儿里的树枝压的咯吱咯吱响。
韩枭内室里不知被谁点了安神香,熏香拿地龙烘了一夜,让屋里的酒气消散不少,只剩残余的檀香味儿。
皱巴巴的床铺里空无一人,被子也不见了。
反倒是羊毛地毯上有两个人形鼓包。
“....嗯?”季清欢率先醒来。
太阳穴跟着泛起酒醉后的钝痛。
他下意识抬手按脑袋却发觉胳膊抽不动,被什么柔韧的东西牢牢禁锢着,还挺暖和。
右肩抵着一片热热的肉墙。
不等他研究怎么回事,就听见旁边这道沉稳的心跳闷咚声,以及某人还在熟睡着的呼吸也落在他耳畔。
.....什么鬼?
韩枭昨夜抱着他睡的?
季清欢一激灵就要坐起来,可腿也动不了。
他强行抽出一条胳膊掀开被子,打量这片混乱。
被子底下,怕冷的人紧紧挨着他,一条腿横放着压他大腿上,穿着白袜的脚塞到他两只膝盖间,还挺会找暖和地方。
一只手臂在他腰间紧箍着,另一只.....
在季清欢脖颈后面放着,韩枭墨绿色衣袖软乎乎的。
已经叫他枕了一夜。
季清欢昨夜只脱了外袍,里面穿着白檀给他的兔毛软衫,浅蓝色的锦袄被丢在旁边团一团。
韩枭则是脱了黑熊毛大氅,身上就剩墨绿色的单袄长袍。
此刻身着墨绿色衣裳的矜贵少年,睡颜干净漂亮,像猫崽似的偎在他身侧。
一眼就能看出睡的很香。
季清欢头更疼了,他用手肘支着艰难抬身:“喂!起来。”
得让韩枭把腿挪走,他不想触碰这条狗腿。
“....谁敢吵本世子睡觉,砍了你。”韩枭嘟囔一声。
许是没了被子觉得冷。
他闭着眼睛顾涌到季清欢身边,手臂收紧抱住,腿也压的更重,整个动作自然连贯如行云流水。
季清欢刚支起的身子又被他圈回怀里了!
“!”
“我操....”季清欢惊愕瞪大眼睛。
肩上这颗狗头正在蹭他脸颊,那条狗腿也跟着往他大腿上蹭,越来越往上,估计是察觉到他身体中间最暖和?
重点是贴的太近。
他后腰有点热,这点炙热让他险些蹦起来。
“死人妖我操你大爷。”
“谁?”韩枭终于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睁眼。
但也只掀开眼皮一瞬。
看见他抱着的人是季清欢就又闭上了。
没有生命危险,可以睡。
他昨夜睡的很舒服。
在梦里都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手脚也很暖和。
韩枭继续抱着怀里这具暖暖的身子,嗓音绵哑还带着鼻音。
“嘘,再睡会儿。”
“?”
嘘你爹!
季清欢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抬掌猛地把韩枭大腿推开,跟着翻身而起滚到旁边地毯上坐着,紧皱着眉瞪韩枭,极想把脚踹到这狗东西脸上。
“呃。”这下韩枭彻底疼醒了。
昨天从大殿台阶滚下来膝盖受伤,刚被季清欢用手腕撞了一下,骤然疼醒又是从睡梦中惊醒。
起床气浓重的人瞬间燥怒!
他蹙眉盯着季清欢:“....你敢偷袭我?”
趁他在睡觉攻击他有伤的膝盖。
“这叫偷袭?谁偷袭谁?”季清欢盘腿坐着满身防备,语速飞快,“昨晚明明是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你滚下来干什么?”
他把韩枭背到琢玉殿,韩枭不让他走非要跟他继续聊天。
奔波一天又喝了酒,头昏脑胀实在太累了,季清欢索性抱来一床被子直接躺羊毛地毯上睡。
反正屋里有地龙和炭盆,睡地上也不会太冷。
他睡着之前,韩枭还躺床榻里自言自语。
怎么睡醒后会是这个场面!
“我喝多了我怎么知道,”韩枭侧躺着说,困倦的眉眼间都是不耐和烦躁,“不就抱着你睡一夜,至于大早上搞这么大动静?”
不至于?
季清欢冷笑:“可你把一个男人抱怀里还紧贴着睡,不恶心吗,你不恶心我恶心,世子殿下真不挑食。”
“?”韩枭怔了怔。
是贴着睡的么。
他伸手把被子盖到身上,宿醉后有些头疼,索性扯起宽袖蒙住脸咕哝。
“季清欢你少废话,醒了就滚,我要睡回笼觉。”
“....这会儿知道害臊了。”季清欢打量他。
小世子掩耳盗铃的拿手臂挡脸,韩枭这是在不好意思?
感到稀奇的同时。
他点点头放过韩枭,省得把人惹急了。
“算你还知道要脸。”
“......”
韩枭用手臂挡在眼前遮了一会儿,又听见季清欢说的话。
就觉得没必要!
他睡着了又不是故意的,大冬天睡觉谁不怕冷。
短短片刻,他佯装淡定放下手臂。
视线盯在房梁上,仅用余光瞥着那边盘腿坐的人。
季清欢还在看着他......
韩枭嗓音捎带懊恼也掺着不耐烦:“你这人又小气又没意思,滚出去。”
还骂?
季清欢没忍住回嘴:“我小气?”
“那我出去告诉侍卫们,昨夜你怕冷就抱着男人睡觉,让他们轮流陪寝,省得夜里天凉世子不好安寝,哪夜再冻死了。”
“季清欢,”韩枭恼羞成怒吼出声,“你敢出去乱说我就——”
“放心吧我不说,我也知道丢人。呵呵,尊贵的世子殿下果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服了,我回去了。”
季清欢压着眸底憋闷,站起身拿起浅蓝色外袍穿好。
韩枭也别扭:“......”
“哎,给世子提个建议.....”
季清欢一边系腰带,一边居高临下俯视着韩枭憋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