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蓬头垢面,明显就是一个乞丐。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与其身份极不贴合的读书人长衫。
虽然那长衫破破烂烂、四处补丁,但它却很长很大,与小个子乞丐的身材完全不合,更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一般。
小乞丐此时慌了神,从地上爬起来正要逃之时,却不想被人从背后就给一把拎住了。
范元芳是从四皇子的宴会厅里走出来的。
宴会厅是在塔楼二层。
而塔楼却是在双喜庄里。
这样的地方是绝不会出现什么小乞丐的!
且这塔楼左右皆是四皇子的人,出现这么一个明显的外人,如何能不被抓呢。
“放开我!放开我!”小乞丐大声地叫了起来。
他这不叫还不要紧,一叫却引来了更多的注意。
几名岐王府府卫也赶了过来,将那小乞丐围在了当场。
范元芳打量了一下小乞丐的打扮,问道:“你如何进来的?老实说话,若不老实,我将你一顿好打!”
小乞丐害怕地说:“我、我、我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
范元芳摇头说道:“这里是双喜庄!根本不养狗,更没有狗洞!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我、我”小乞丐只得解释道:“后门那里的确有个像是狗洞的小洞,我的确是从那里爬进来的!”
范元芳正想要说些什么,一名岐王府府卫靠近了说道:“范翰林,后院的确是有个隐秘的小洞,好像就是用来让里头的人逃出去的。皇上派人查抄双喜庄的时候,有不少的人就是从那里逃走的。”
范元芳点了点头,对小乞丐又问道:“你跑进到这里来做甚?”
小乞丐应道:“这、这里有人在吃宴,我、我想、我想也许能剩点什么……”
“你是想进来偷什么东西吧?”范元芳直白地问。
小乞丐却是一下子急了起来:“不,我没有。我只是想弄些吃的,我绝不会偷人东西的!”
范元芳笑着说:“你身上的这件破衣长衫就不像是你的!应该就是偷来的吧?”
“我、我没有、我是、我是捡来的!”
范元芳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这世道是越来越好了,长安城大街上都有衣物可以拣了?要都这样,那长安城不至于会冻死那么多人了!”
小乞丐连忙说道:“我、我就是从冻死的人的身上给扒下来的!”
范元芳一点也不相信,他摇了摇头说道:“来人呀,将这小乞丐身上的长衫扒下来,并将其扔出去。还有,派人把那个洞给堵住!四爷在这里聚会,除了吃酒饮乐可能会说一些别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听去。”
府卫言道:“不如就把这个小乞丐……”
范元芳摆了一下手说道:“不必枉造杀孽,这样的小人放他离去又能如何?反正他失了衣物,在外面怕也过不了这个夜!你不收他,自有天收他!”
岐王府府卫应了一声之后转过身来冲着那小乞丐便动手动脚起来。
那小乞丐身上的长衫被剥下来以后,就被几名府卫向外抬去。
岐王府的府卫们好似常做这种事情,俨然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态度,且轻车熟路。
范元芳看了看被府卫扔在地上的衣物,弯下腰去将长衫给拣了起来。
他闪抖了一下那件长衫,将它挂在了自己的右肘间。
正此时,一名随从模样的人从外面急急地奔了进来。
他原本想要进到那塔楼里去,见得范元芳即在外面站着,连忙小跑了过来。
“范翰林!范翰林!”
“怎么了?”
那随从走到范翰林身边,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那件事情成了!”
“哦?”范元芳问道:“找到五爷了?”
“找到了!正在桑农那里呢!”
范元芳冷笑一声说道:“终于要来了!呵呵!你去回报一下四爷,就说我在假山那里等他。
塔楼的对面有一座环形的假山。
所环形,即指的是假山围着的中间部份有一处空间,里面放着有一张石桌与两只圆凳。
那石桌边上还有一棵极大的古槐,这要是在别的季节,就就会华盖一样盖着上头。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棵古槐,且假山还是环形的,使得外面的人想要看到假山里的情况必定被那棵古槐给挡住,而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很显然,范元芳这是有极大的事情要与四皇子岐王说话。
范元芳进到那环形假山里,在石桌边坐了下来,并且将那件旧长衫给叠好,放在了石桌之上。
不一时,那四皇子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有些兴奋地问道:“成了?”
范元芳站了起来,施礼说道:“四爷请坐,臣与您慢慢说道。”
四皇子一点也不客气,马上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说:“你且快快说来!”
范元芳与四皇子十分相熟,即使范元芳在四皇子没同意的时候就坐下了,但四皇子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也只是好奇地等着范元芳说话。
那范元芳看了一眼桌上的长衫,说道:“薛贵妃那里派了人混进了桑农里头……”
“这些你之前说过,我想知道现在如何了?”
“兵部蒋侍郎出手了!他派缉校司的探子抓了一些人回来,而那些人正是五爷派去的人!”
四皇子重重地一拍桌子,开心地说:“好!做得好!”
范元芳摇头说道:“四爷,这里头是有问题的!”
“哦?什么问题?”
范元芳解释道:“蒋侍郎抓人从来都不会事先把消息透出来。只有在案子发了以后,别人才会知晓此事。而现在,蒋侍郎这边刚抓到人,而我里就收到了消息,您说这事巧不巧?”
四皇子想了想说道:“枢密司那里绝不可能透出消息,如果有消息出来,那也应该是蒋侍郎自己露出来的。你觉得蒋侍郎这是何意?”
范元芳答道:“这一定是蒋侍郎没从那些人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
“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这是什么意思?”
“人一定是五爷的人,但他们可能不是去怂恿桑农们闹事的,而应该是……”
“是什么?”
“是想在桑农里找一找,到底是谁在怂恿桑农!”
“嗯?范翰林这话又是何意?”
范元芳解释道:“五爷在工部观政,而工部又是周尚书管着的,他如何会想着让工部出事?即是有人想借用桑农之事弄乱工部,五爷总得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吧?要真的只是打探桑农们的近况消息,顶多三个人也就够了,根本用不着那许多人!所以,那些人应该就只是五爷派去找线索之人!”
四皇子点起了头来。
范元芳接着说:“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怂恿过桑农,使得蒋侍郎手上没有足够的供词来解释桑农反常之行为,无法向皇上解释发生的这一切,所以他就必须得找到个什么幕后主使出来!”
四皇子言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蒋侍郎把抓人之事及已有人招招之事露些风声出去,那怂恿桑农闹事之人必然会紧张,也会做一些画蛇添足之事,而暴露在其面前?”
范元芳点了点头。
四皇子想了想问道:“五弟现在人在哪?”
“在桑农那里!且还被桑农给抓起来了!”
“恩?他如何会……”
“我设计的!”
“哦?”四皇子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连忙问道:“你之前可是一直瞒着我不肯说呀!”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四皇身边那么多人,万一出一个探子,那此事可就真完了!您看桌子上的这件袍子!”
四皇子看了一眼那长衫袍子问道:“这袍子怎么了?”
范元芳笑道:“您不觉得这件袍子很眼熟吗?”
“眼熟?”四皇子又仔细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天色渐黑的缘故,四皇子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范元芳只得提醒道:“四爷,您忘了,六爷曾多次穿着这件破儒衫进宫……”
“哦!是了!是他的!咦?他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抓了一个小乞丐,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阿?那人呢?”
范元芳笑道:“我将人给放了!”
四皇子不解地问道:“为何不留下人来拷问,如何把人给放了?”
范元芳摇头说:“问出来又能如何?您还能把那小乞丐交到皇上那里去么?谁都知道您与六爷不合,您交出去的人证物证皇上又如何会完全相信?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刚刚宴会厅里并没有六爷的人,要不然他用不着派什么小乞丐来打探什么事情!至于这件长衫,呵呵,留着总是有用的!”
四皇子连忙说道:“即是证人证物都不顶用,你还留着这件袍子做甚?”
“六爷那嘴可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皇上不会与他过于为难的。且他于此事并无瓜葛,皇上更不会如何了!
范元芳干笑道:“直接与皇上说,皇上定是要起点疑心,怀疑四爷您的目的。但若是五爷一不小心出点什么事情,而现场又留下了这么一件东西您说皇上那里会怎么想呢?”
“哦!是了!父皇是那样的人,直接给他证据,他反而会不信。若是让他的探子去发现一些有的没的,他反而会信!对了!你是如何算计五弟去的桑农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