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初黄之际,察哈尔与土默特部的盟书尚未焐热……
李成梁针对蒙古的军事行动就已经开始了。
李成梁在接到旨意,知道皇帝让自己放手之后,建功立业的心思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历史上大多数人都说李成梁坏,可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菜……
从他带的兵,从他打的仗,不难看出他的能力出众。
他在接到旨意之后,立即上了奏疏,在其中表达自己要先下手为强,挫其锋芒。
“今拟遣三千铁骑,化整为零,分成小队潜入敌盟周边部落……此三千铁骑,皆为臣麾下精锐,弓马娴熟,悍勇无畏。臣料想,先将其周边部落清扫,断其羽翼,孤立察哈尔部与土克特部联盟,使其势单力孤,而后可图之……
用兵之道,贵在神速,亦贵在心细,此次遣铁骑入盟,臣已严令将领,务必谨慎行事,寻机而动,一击即中。待周边部落清扫完毕,敌军必自乱阵脚,届时臣再相机而动,或攻或抚,必能克敌制胜,保我大明边疆太平……
而朱翊钧在收到这封奏疏的时候,也就是当日,八月初三,八月初三夜,三千辽东铁骑悄然出塞,分作十股利刃直插西拉木伦河以南……
在西拉木伦河周边蒙古小的部落是最多的。
每队三百精骑,一人两马,皆配鸟枪、长柄挑刀,马鞍后悬十几个火油罐,专焚蒙古毡帐粮秣……
这三千辽东铁骑,有三百多忠诚的女真人,两百多辽东的蒙古人,其余的全是辽东人……
这位辽东总兵以“断脊之术”闻名,深谙蒙古诸部“聚则强、散则弱”的命门……即便察哈尔部与土默特部联合起来,是一股很强大的军事力量,但,他没有畏惧。
因为辽东军跟他们硬碰硬,李成梁丝毫没有胆怯,再加上,蓟门与辽东遥相呼应,戚继光也不是泛泛之辈……
西拉木伦河的波光在残月下泛着冷铁般的色泽,枯黄的牧草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骨片相互摩擦。
敖汉部老牧民巴特尔裹紧羊皮袄子,突然听见地平线上传来某种异响——不是野狼的长嚎,而是成片的马蹄叩击冻土的闷雷……
他猛抬头时,北斗星正被遮天蔽日的火把割裂。
三百辽东骑兵披着玄甲从沙丘后跃出,马鼻喷出的白气混着骑士刀锋的寒光。
最前排的明军先是发射了一枪,一道火舌撕裂夜幕的瞬间,巴特尔看见自家十六岁的孙子其其格被铅弹击中,倒下身去……
巴特尔所在的是一个小部落,从上到下,只有两百多人,四十多个精壮汉子去了大汗的领地,要出征打仗,现在一百多人的部落,全是年轻的少年,以及老弱妇孺……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没有遇到任何像样抵抗的屠杀。
“长生天啊——”女人的尖叫被长柄挑刀破风声斩断……
毡帐接二连三燃起橙红火团,明军骑兵马鞍后的陶罐摔碎处,火油裹着牧草窜成三丈高的火墙。
怀孕的母羊拖着燃烧的绒毛冲进羊圈,点燃了堆放过冬草料的栅栏……
一个蒙古少年抄起角弓跃上光背马,想要抵抗的时候,却见三个明军呈品字形包抄而来。
马匹交错而过的刹那,左右两把挑刀已钩住他的皮甲,他感觉自己像被撕开的奶皮子,左腿留在东边火堆旁,右臂摔在西侧泥地里……
不到半个时辰,这里已是火光冲天……痛苦的嘶叫声,明军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而这惨烈的一幕,出现在了西拉木伦河附近的诸多小部落中………
在不远处的图尔扈特小部落,族人们原本在夜色中安然沉睡,却被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惊醒。
当他们意识到危险降临,明军的铁骑已如鬼魅般逼近。
部落首领哈日泰迅速抄起身边的长刀,大声呼喊着族人们抵抗……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手持简陋的武器,冲向了最前方的明军。
他们眼中燃烧着愤怒与决绝,试图为部落的妇孺争取一丝生机。
然而,明军的鸟枪率先响起,“砰!砰!”两声枪响,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男子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哈日泰怒吼着,挥舞着长刀扑向一名明军骑兵。
那骑兵嘴角挂着冷酷的笑,不慌不忙地举起长柄挑刀,迎着哈日泰的攻击。
在刀光闪烁间,哈日泰的长刀被磕飞,紧接着,挑刀如毒蛇般探出,刺进了他的胸膛。哈日泰瞪大了双眼,不甘地倒在地上,这个小首领临死之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敌人……
部落中的女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她们有的抱着孩子四处奔逃,有的试图用身体护住年迈的父母。
一个年轻的母亲,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拼命地向远处的山丘跑去。
可她哪里跑得过明军的战马,一名明军骑兵很快追了上来,高高扬起的马鞭狠狠抽在她的背上……
她吃痛摔倒在地,怀中的婴儿也被甩了出去。婴儿的哭声在夜空中回荡,那骑兵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纵马从婴儿身上踏过,继续追逐着其他逃跑的人……
在另一个苏尼特部落,情况同样惨烈。
外围正在厮杀,部落中的少年正在外围抵抗着突然袭来的敌军。
而部落里的老人们便聚在一起,念起古老的咒语,祈求长生天能庇佑他们的族人。
浓烟弥漫,呛得人们无法呼吸。
一个名叫乌日娜的女子,她的丈夫去了大汗的领地,他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儿子正在外面抵抗着来犯的敌人。
她抱着不到三岁的的儿子,躲在一处角落里。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
突然,一名明军发现了他们,提着长刀向他们走来。
乌日娜紧紧地抱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当明军靠近时,她猛地扑上去,用牙齿死死咬住明军的手臂。
那明军吃痛,挥舞长刀砍向乌日娜。乌日娜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身上涌出。
她的儿子在一旁惊恐地大哭,可很快,明军的长刀也落在了孩子身上,哭声戛然而止……
整个苏尼特部落都被大火吞噬,房屋、牲畜在火海中挣扎……
明军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废墟和无数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曾经宁静的部落,如今已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样的场景在西拉木伦河附近的诸多小部落中不断上演……明军每次经过,无一活口,就连牛羊也是被大火灼烧而死……
这是单方面屠杀,以及破坏……
所带来的影响在深冬之中,更能体现出来……
黎明前最黑的时刻,阿鲁科尔沁的萨满在灰烬中翻找神鼓残片。
焦黑的勒勒车轱辘仍在转动,上面钉着个五岁孩童,小手还攥着半块奶疙瘩。
风卷着人油燃烧的恶臭掠过千里草场,惊醒了阴山脚下沉睡的苍狼,它们对着遍地星火般的余烬长嚎,恍若在哀悼某个消亡的部族……
七十里外的沙地,图们大汗的狼头纛在晨光中剧烈摇晃。
探马喘着粗气滚落马背,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王廷大帐。
此时的图门汗还在喝酒作乐,想着在一个月后的军事行动中,好好的洗掠一番辽东,蓟门,甚至入关去看那花花世界……
“大汗……明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昨夜咱们二十余个部落的冬营地遭到了洗劫,咱们的儿郎,咱们的牛羊…像被铁梳篦过的羊毛,七零八落了……”
听到这句话的图门汗,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