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裤子,还挺合身的呢。其实嘛,米筐也快有她那么高了,只是长得比较瘦弱,看起来比较显小而已。小芹冲外面喊着:
“米筐,快进来吧,可以进来了。”
这么快就把裤子补好啦?米筐心里有点犯嘀咕,站在门口没进去,问道:
“你不补裤子啦?是不是没找到针线呀?”
“我先穿你的裤子,你快进来吧,外面冷着呢。”
米筐的外衣也丢在屋里,只穿着单衣在外面得多冷啊?小芹可是知道的。
“那我进来咯。”
外面还真冷,就这么一会儿,米筐就冻得直打寒颤。他缩着脑袋,一蹦一蹦地跑进里屋,一屁股蹲在了火堆旁。
那裤子膝盖和屁股处都有补丁,这针线活还真不错呢。小芹也坐了下来,把自己的裤子铺在膝盖上,拿出针线,扯了一段线头放在嘴里抿了抿,对着针孔就穿了过去,说道:
“你的裤子是谁帮你缝的呀?这里是你家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呀?”
一提到家,米筐就有点难过了,他从床头拿过那件同样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小声嘟囔着:
“我没有家,这是一间鬼屋,没人敢住,我就住这儿了。”
“鬼屋?”
小芹有点害怕,不自觉地看向了外面。外面漆黑一片,风吹的跟鬼哭似的。
“对呀,鬼屋,不过我住进来都两年多了,一次鬼都没碰到过呢……”
米筐把那柴火又往上面堆了堆,接着讲他的故事,讲他的家,讲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讲他为什么会叫小芹姐姐。
小芹裤子缝到一半,眼泪就已经打湿了眼眶。她也是没爹的孩子,不过娘后来又招了一个后爹,后爹对她也还好。她感觉米筐太可怜了,为那天对米筐的态度,还有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她可能是愧疚,伸手去兜里要拿点钱给米筐,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声姐。
可是一摸兜,才发现兜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急了,又仔细把其他兜都翻了一下,依然一无所获,眼泪流得更大了,拍着膝盖大哭:
“小姐,我对不住你呀,把钱都丢了,该怎么帮你回去通风报信啊?小姐,你对我那么好,我却如此粗心大意,被人骗了,还把钱给弄丢……”
“姐,你钱丢了啊,丢了多少啊?”
米筐也是有些着急,伸出手想要去晃一晃小芹,可手停在半空中又不敢按下去。刚才被打了脑袋,现在还隐隐作痛。
“全都丢了,我自己的有两百多,小姐又给有,呜哇……我真没用。”
小芹活这么大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遇到那么多挫折,她人都快崩溃了。
“那你家小姐呢?她在哪啊?”
“她被人关了。”
“怎么,这么好的小姐被人关了,关在哪里啊?”
“关在农局长家。”
“……”
小芹既委屈又无助,这回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问一答中,就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幸好米筐没有坏心思,也惦记着文贤莺曾经多给他五块钱。他听了之后,义愤填膺,握着拳头大骂道:
“那个农局长家就没有一个是好人,上个月才开车碾压了一位牵着孩子的大爷,腿都压断了,一文钱不赔,还下车把人踢了一顿。现在竟然把这么好的文小姐关起来,真不是东西。”
“米筐,帮帮我,帮帮我救救小姐,她是好人,你救救她好吗?”
小芹把还未缝好的裤子扔到一旁,过来摇晃着米筐的膝盖。眼泪一行行,挂满了那还有些稚嫩的脸颊,看着就让人可怜。
“姐,她是你的主子,你说了她对你很好,那我一定会救她的,你别哭了,明天我就去救她。”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农家在县城里有钱有势,而他不过是个连在码头一起揽活的人都欺负的,又怎么能救得了人?
小芹抬袖抹去两边的眼泪,一下就跪在了米筐的面前,磕起了头来。
“谢谢你了,姐替小姐谢谢你了,你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我家小姐有钱,石宽姑爷有钱,他们都会报答你的。”
“你快起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救人吧,农家高墙大院,时刻有人守门,我们难进得去呀?”
米筐从到县城流浪以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人的关怀,文贤莺那天给他的五块钱,他能记住一辈子。现在文贤莺有难,他肯定是要出手相救的,可是怎么救,他就不知道了。
小芹这才记起,米筐是个自身难保的人,让他帮忙救人,那不是脱裤放屁吗?不由得歪坐过一边,又哭了起来。
米筐赶紧相劝,说了许多的好话。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觉,商量了很多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米筐带着小芹去买了两个包子,两人一边啃一边往码头方向走去。他们昨晚商量了,就凭他俩,去农家救出文贤莺,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只有回龙湾镇,把人叫来了,那才有办法把文贤莺搭救出来。
搭公船回龙湾镇需要十元钱,米筐身上还有十五元,够给小芹搭船回去,还能余下余五元钱买包子吃早餐呢。
小芹的裤子缝好了,后面一半是米筐帮缝的,那针线缝得又密又整齐,比小芹自己缝的都还要好。她还穿了两件米筐的单衣外套,虽然破破旧旧,但也基本可以御寒。只不过穿着男人的衣服,一路上都有人不断的往她身上看。
到了码头,时候还早,小芹一眼就瞧见了石阶上,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来回走着,那不是农家的佣人吗?她赶紧扯住米筐的手,往一旁躲去。
米筐还有些疑惑,问道:
“姐,怎么了?”
小芹指着那几个穿着明显不同的男人,小声且紧张的说:
“龙湾镇恐怕我是回不去了,那几个人就是农家的,他们来这里肯定就是蹲我,不准我回去通风报信的。”
“那怎么办?”
米筐平时被人欺负惯了,一听说有人在这蹲守,也慌里慌张,脖子都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