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要问你，你们培育的种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耀星却一点被质问的心虚慌乱也没有，坦然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给你留了点小礼物，你不喜欢吗？”
赫莉娅眉头紧皱，大声道：“你管那叫礼物？你脑子被驴踹了？！”
唐耀星面对赫莉娅抬手往下压，示意她冷静。
“虽然是尚未成熟的神之躯，但也蕴含着不少的魔力，至少丰泽为此很上心，投入了不少呢。”
“你身负吞噬之力，于你而言，那怎么算不得是礼物？”
“我可下不去那口！”赫莉娅真是想骂人了。
“我看你对你亲伯伯都下得去口，咋这些连灵魂都没有的躯壳，你又下不去口了？”
“真挑食。”
唐耀星这话说的，不知道究竟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阴阳怪气。
“别管了，反正已经毁了。”赫莉娅不想跟祂就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争执不休。
“你们培育种子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打造备用身体吗？”
唐耀星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的确有这个想法，但后面又改变念头了。”祂解释说。
“生死有命，真要我死，我也没必要赖活着，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难受。”
“种子一事是丰泽主动牵头，祂似乎碰上大麻烦了，估摸着也是瞧见自己死期了，才会想给自己打造新身体。”
“祂找上了我，当时也的确说动了我，然后我又找上了伊恩希尔，我们三个人就偷摸着办了这件事。”
“可伊恩希尔说，是因为你们想在毁灭日到来之前，能让普通人也有自保之力，才打造了这所谓的神之躯。”赫莉娅又道，“你们在骗祂？”
唐耀星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祂是这么跟你说的？”
赫莉娅点了点头。
“骗你的。”唐耀星道，“拉祂入伙的时候我们就跟祂说明白了，是给自己留一批备用的身体，留一条后路。”
“估摸着是怕你生气，才编了这么个荒唐可笑的理由来糊弄你。”
“若非是我们神明要争要抢，何来的毁灭日，那些普通人又何必跟着我们一起死？”
“还说为了保护他们……可笑得荒唐。”
我就知道，伊恩希尔这家伙满嘴谎言，没一句实话……赫莉娅心想。
或许是早就猜到对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所以赫莉娅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那你就这么任我毁了种子们，不怕丰泽找你麻烦吗？”她又问。
“就凭祂？”唐耀星嗤笑一声，“祂现在怕是自身都难保，哪有那闲工夫找我麻烦？”
“你放心，就算我没把种子这事捅给你，它也存不了太久的。”
祂抬手指了指上面，“已经有大人物注意到这动静了，祂们不会允许这种破坏秩序的东西存在的。”
“我寻思着反正也留不住，不如送给你，至少别让我付出的心血白流了嘛。”
“谁知道你是一点没get我的意思，白瞎这么多魔力，心疼死我了。”
祂捂着心口，故作模样。
赫莉娅只是无语地扁了扁嘴，并朝祂比了个中指。
“不过你留下来的那个女孩，记得藏好了，别让丰泽发现了。”唐耀星提醒了一句。
自己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被别人掌握这件事，真的让她很不爽。
可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阻拦什么。
“说来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制造这些种子的？”
赫莉娅无法理解这些没有灵魂，没有自我意识的躯壳是如何诞生的。
总不能是克隆吧，这个时代哪有这么牛逼的技术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丰泽所为。”唐耀星回道，“生命的力量比你想象中还要神奇诡谲。”
“那你在其中又到底起一个什么作用？”赫莉娅感觉唐耀星在糊弄自己，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唐耀星道：“我能够将魔力转化为一种特殊形态，一种即便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形态。”
“但这个过程很复杂，可以说，我投入百分百的魔力进去，经过转化程序之后，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产出，而且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四十。”
“但是这种魔力形态不稳定，容易发生突变，所以最后的成果还要再大打折扣，效率低得可怕。”
祂竖起两根手指，继续道：“你所看到的那一批种子里，我估摸着只有两成能达到神之躯的水平。”
赫莉娅整理了一番所得信息，分析道：“也就是说，你们培育种子的流程，大概就是丰泽制造一批没有灵魂的躯壳，然后你负责将那特殊形态的魔力放入其中，等待魔力与躯壳融合、稳定。”
“而伊恩希尔则负责转移种子位置，以防止被发现？”
“大体对了，但有一些偏差。”唐耀星纠正道，“种子培育过程中需要特别的养料，伊恩希尔是负责将种子转移去指定的地方，协助种子汲取营养的。”
“什么特殊养料？”赫莉娅警觉，并严重怀疑这养料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可一看唐耀星的表情，她就猜到祂要说什么了，“你也不知道对吧，是丰泽在做？”
唐耀星点了点头，“我只知道在此期间伊恩希尔经常会往南大陆那边去，估摸着是丰泽那边捣鼓出来的鬼东西。”
“我还有一个疑问。”
赫莉娅还记得当时他们一群人在那里琢磨四楼的魔法阵，她记得很清楚，除了与种子培育相关的，还有用于禁锢、束缚、窥视等的魔法阵。
他们当时的猜想是有人在这里圈养了什么。
的确，唐耀星祂们在养种子。
可问题是，这种子尚未成熟，那些漂浮在种子里的人，都处在昏睡的状态，若无外力破开，应当不会醒来。
而且就算醒了，也打不破自己身上以及种子的外壳逃出去，只会淹死在里头才对。
简而言之就是，种子不会动。
那这些束缚魔法，是在束缚什么？束缚孕育种子的那颗大果实吗？
那大果实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那些个学人精，是种子用来保护自己的防御机制，还是只是培育种子搞出来的副产品。
“这真的是你们培育的第一批种子吗？”
她表情严肃，一脸正色，摆明了是要刨根问到底了。
唐耀星静静与她对视了几秒，最后无奈妥协，道出真相：“这的确不是第一批。”
“你之前看到的那些学人精，才是最早的实验成果。”
“而且试验失败后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学人精变成了诅咒扩散开来了，主要是在我，还有丰泽的信徒中。”
怪不得……怪不得卡梅琳死后直接异变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是，当时布兰妮解释说这是因为卡梅琳曾被神明注视过，这诅咒是出自神明的怒火，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第一次尝试这玩意儿，是在一百多年前，当时是真的胸有成竹，抱着志在必得的心去做的。”唐耀星一边回想一边解释。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没能成，连带着我俩的信徒全都染上诅咒了……”
“后来虽然毁掉了种子，掐了诅咒源，但信徒身上的诅咒并没有都驱散掉，反而以一种连我都无法解释的方式延续下去了。”
“但好在诅咒扩散的并不多，且影响不算大，所以我们就没再管了。”
“之后就演变成了什么，被神明注视过的信徒若是死了，会引发神明愤怒，尸身异化这种说辞。”
“其实就是第一批种子遗留下的祸根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下子就说得通了！
“那为什么这次实验，还是有学人精，不会是之前没解决掉的吧？”赫莉娅又问。
“当然不是。”唐耀星抛给赫莉娅一个“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瓜子”的眼神。
什么玩意儿能活这么久还不死？
“我们是在第一次实验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的，这一回有了失败的经验，倒是成功了。”祂继续道。
“只是实验存在误差，也存在很多意外，我转化魔力都只有那么丁点成功率，你凭什么觉得丰泽造那没灵魂的壳子会很轻松？”
“你见到的都还算少了，早在前面我们就杀了好几批，我们在那里布下的束缚等魔法阵，就是为了困住那些因为意外而诞生的学人精。”
“那为什么我往召唤系魔法阵里注入魔力，会唤醒它？召唤系的魔法阵又是起什么作用的？”赫莉娅还记得自己手贱那一下呢。
“它们对魔力很敏感，喜欢吞噬魔力。”唐耀星回道，“而召唤系魔法阵，召唤的是守卫，以及猎杀者。”
“我们为了对付学人精，专门炼成了几种特殊魔法造物，用于守卫种子，猎杀学人精。”
“但没想到这帮学人精，它们萌生了一些智慧，联手把召唤魔法阵里的魔法造物给吃了，并吞噬了输送往其他魔法阵的魔力。”
“见状，我们直接转移走了种子，并停止了供应魔力。”
“没了魔力，学人精就安分了，毕竟它们自己不会吸纳自然元素力进行转化。”
“干嘛不毁掉？”赫莉娅道。
“据点之一，费了心血的，难保哪天不会再用上，就只是闲置先。”唐耀星真是服了这个拆家狂爆炸分子了。
至此，有关种子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赫莉娅竖起三根手指，道：“第三件事，关于菲特罗斯家族。”
“为什么你总是使唤他们做事，难道说，他们身上也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
唐耀星却是意外地挑了挑眉，笑道：“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我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他们是其中最好用的牛马，既忠诚听话又不要命能办事，那我多压榨他们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的，菲洛索斯学会并非是信仰智慧之神本身，而只是追求真理。”
“我充其量也只是智慧的神使，驱策不了他们。”
“也就那帮疯子一样的异教徒把我当神供着，而且他们够狠，连自己人都下得去手。”
赫莉娅呵呵笑了两声，“那我是不是还得庆幸你这样的家伙没当上资本家呢……”
唐耀星摆了摆手，神色有些复杂，“以前当过了，被揭竿起义的工人给干死了，不提了。”
这回轮到赫莉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