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实验室的灯都亮着......读研还真是辛苦！”
经过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时，林江随口感慨道。
“学海无涯苦作舟。读书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吃不了这份苦那就别考，找份清闲的工作混日子岂不更好？”
身旁女人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一路上沉默着调整心态，张玉晴差不多镇定下来，语气逐渐向平时的自己靠拢。
林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副口吻说教，以前在蓝筠心那儿耳朵都起茧了，哪有心情听她讲大道理。
“张院长教训得对，是我对此认识太肤浅了。”他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呵呵，可惜你不打算考研，不然我可以想想办法，把你招到手下来跟我做事。”
张玉晴一听便知对方在说反话，却也不如何气恼。
年轻人嘛，总是比较气盛的，谁会喜欢被人说教呢？
不知不觉间，她对待林江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似乎更加的宽容和有耐心了。
“感谢您的好意，但我读了十几年的书，实在是读够了。老实跟您说，一看到那些公式和题目，我就觉得脑袋疼得要命。”
她竟然没提条件就开出了价码，这让林江大感意外。
“你倒是挺敢说的嘛！”
要是换成别的什么学生，张院长一准把他训个狗血淋头。
学习就是学生的天职，怎么能当自己面说这种消极的话！
“不过，这也是事实，并非所有人都适合读书。就好比即便坐在同一个教室里，每个人之间的差距都比想象的还要大。”
“有些人是靠努力刻苦，而另一些人完全是凭借天赋。但想走得更远更高，光有努力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不是，你一个大学的副院长加老师，跟我讲“天赋决定论”？
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啊？
林江再次感到意外。
某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可就是万万不能拿到明面上讲！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从小到大，所有老师都会教导你勤能补拙。
却没告诉你，这个前提是你要有天分才行。
一颗榆木脑袋，哪怕每天刻苦努力二十五个小时，难道就能考上清北？
世界上，普通人终究占了绝大多数。
他们本来就被掩盖在各类天才的光辉之下。
如果再不给点希望，让他们产生“我也能成功”的幻觉，这个社会恐怕没有一天安稳可言。
“老师，那您认为您手下那么多研究生，算是有天赋还是没天赋呢？”林江忽然来了兴趣，问了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呵呵......”
张玉晴淡然一笑，转头玩味的看着他。
“你认为什么样算是有天赋？或者换个说法，你觉得我算不算？”
“您当然算了。整个科大是不知道您的名头，得过的奖项没一个人赶得上的！”林江不假思索的拍着马屁。
“那你就错了。和那些圈子里真正的大能相比，我这点成就根本不值一提。”
也许女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今晚和这个男生相处时，好像格外的有谈兴。
心里头积压的好多话，只想把他当成树洞倾诉。
当然，张玉晴还不傻，不可能真对刚认识的人掏心掏肺。
所以很多都是点到为止，在林江听来各种莫名其妙。
“而那些大能呢？其实都入不了最顶尖那批人的眼。”
“可是在他们之上还有院士，然后是国外一流学者，再就是各位诺奖获得者......“
张玉晴两眼望向夜空，脸上的表情晦暗难辨。
好像是不甘心，又像是无奈。
“那样的人是我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确实是人外有人，但不能否认，您也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存在。”林江说了句实话。
就算她论文造假，能力肯定还是有的，而且必然相当高。
大家总说考上一所211大学多么多么难，却很少有人想过，在这样的学校当老师有多不容易！
“我总是在想，人只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就行。该努力的时候拼一把，该躺平的时候做个咸鱼，这样就挺好的。”
林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对方成熟，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现在不都流行说要学会与自己和解？我倒认为不如说是学会放过自己。”
“还以为你们就知道玩游戏，原来想得还挺多的。”张玉晴礼貌的笑了笑。
放过自己？
说起来容易，可不要忘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曾几何时，她只想着读个名校的研究生就足够。
后来又想到重点大学当老师。
再后来，又希望能在学术上占有一席之地......
直到现在她也说不清，推动自己不断向前的，到底是成就感还是虚荣心。
但是有一点能够确定。
在这个名利场上，她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闲得没事就胡思乱想呗，让您见笑了。”林江也没打算说服谁，心态放得很平。
成年人的思想早已定型，不遭逢重大变故，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所以他也从不像魏越泽那样，在网上与人对线互喷。
大家都是上来找乐子，谁要听你的屁话啊！
凡是和自己意见相左的，通通直接无视便是，千万别别浪费生命还换来一肚子闷气。
“跟同年龄段的人比起来，他的确成熟许多，而且心思也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张玉晴暗暗修改了对他的评价。
稍稍抒发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她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办公室前。
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张玉晴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去摸墙上的开关。
见前面身影停下，紧跟着的林江险些撞了上去，赶忙顿住脚步想要保持平衡。
可是却忘了有伤在身，还是膝盖这种关键地方。
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禁闷哼一声，试图伸手扶住墙壁。
结果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墙面，就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向前栽倒。
张玉晴听到他的痛呼，正要回头询问怎么了，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然后一起倒在地板上。
好软，好弹！
这是林江除了痛之外唯一的感觉。
仿佛趴在充满了水的气垫上一般。
但对方身体散发的味道又让他很快清醒！
这可不是蓝老师或者粉毛！
“对不起对不起！我膝盖突然好疼一下子没站稳，绝不是故意的！”
他第一时间冲被压在身下的女人解释。
随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结果林江一动，张玉晴马上就羞得脸颊滚烫。
不过她事先也知道对方腿上的伤，明白这确实纯属意外。其中自己忽然在门口忽然停下，也有一定的责任。
好在林江双臂撑地后直接往侧面翻滚，很快就与她分开了。
在地上摸到了摔掉的半边眼镜，张玉晴艰难的爬起来，浑身到处都在疼。
前面是摔的，后面是压的。
给人高马大的林江做了回肉垫，能好受吗？
“你给我小心点......”
她习惯性的怒斥，说出口后又觉得也许太重了。
刚要接几句缓和一下，对方却猛的捂住了她嘴巴。
他想干什么！
难道是刚才的“亲密接触”挑起了火，准备对趁机对自己下手？
还在思索待会儿应不应该反抗，门外楼道里就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伴随着一个男生的嗓音一同传到耳中。
“带你偷偷摸进张院长办公室，我可是冒了相当大的风险啊！你看......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声音有点耳熟！
林江却又一时想不到在哪听过。
好在张玉晴马上为他解开了困惑。
“王欢！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