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行舟。”
这个声音不算苍老，反而年轻有劲，只是略显得苍凉。
行舟顿住身躯，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前方是一条又一条挣扎的龙魂。
“泥鳅，会不会幻听？”苍苍也找寻找，困住百万龙魂的地方太大了。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龙，根本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不知。”
苍苍回头望向星篱。
星篱难得的慎重：“我也听到了。”
她看向意琅，意琅点点头。
“吾儿……”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带着眷念。
就算行舟是头猪，也知道这大半是他的父亲。
锁链伴随着龙魂的声声怒吼，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寻找到行舟的父亲，简直难如登天。
“泥鳅，要去寻么？”
“去。”他的脸色不太好，只是少年看向身后的三人，前方危险重重他不想带着他们冒险。
星篱挽着苍苍的手，笑道：“说好了陪你们的，哪能让你们自己去？”
意琅不会有意见，像是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都无所谓。
“泥鳅，看高台那边？”苍苍指向身后，明明那里灵力最充沛，但是那边的龙魂却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行舟点点头，驱使着泽水剑往高台方向行驶。
脚下龙魂还在挣扎。
苍苍发现，这些铁链和祖龙那里的铁链并不一样。困住祖龙四肢的铁链并不会灼伤她的肌肤，甚至还有一个她神识可以活动的空间。
而这边，只要一动，魂魄就会消散，却会慢慢聚拢，痛苦，又死不了。
苍苍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有微微蓝光，热热的，有些不好的感觉。
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行舟看她蹙眉，握紧了她的手：“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不知道，感觉有点热。”
“热？”这里无风，无阳光，阴冷森森，和热挨不上一星半点。
行舟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一声龙啸响彻天际，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他们站在泽水剑上摇晃，有灰尘簌簌落下。
星篱稳住身躯，疑惑的看向前方，问：“怎么回事？”
神情从未放松过，行舟一直戒备。
他道：“这里好像有某种禁制，我们离前方的高台越近，这些被困的龙魂越痛苦。”
虽然是他的猜测，但是越靠近一分，铁链响动声越大，苍苍抬头看向行舟的侧脸，初来时看见的翩翩少年，已经褪去了少年气息，变得越来越稳当，细心。
让人莫名的安心。
“不能再往前了。”行舟提醒，泽水剑依言停下，怒吼声慢慢停下来，他敲了敲挂在苍苍乾坤袋中的无勉，问：“前方那块古青铜是不是就是无勉剑？”
小无勉恹恹的，点点头。
“那就是我的身体。”虽然是剔骨铸剑，剥肉炼魂，但是她无法否认，那确实是她的剑身。
“龙骨铸成，镇守龙魂，拔了会怎么样？”
“只要它不碎，就不会怎么样，你死了它会寻找剑域自动归位。”碎了也会自己恢复，所以根本不存在他所疑惑的问题。
行舟嗤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同意琅在一起久了些，都沾染上他的阴冷气息，他嘲笑：“以龙骨困龙魂，难怪无勉剑失去主人后会归位，天道好算计。”
说罢便痴痴的笑起来。
苍苍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在无声的安抚她。
“天道老儿，真是不要脸。”星篱愤愤骂道，本来想骂天道不得好死的，想了想天道也不会死，索性不浪费自己的力气去诅咒他。
“吾儿……行舟……”
呼唤声再次传来，这次虚弱了许多，可能是离得近了，这次几人听得清晰了，在他们的正前方，高台下方，束缚着一条蓝龙，颜色没有祖龙那么浅，是如同大海的颜色。
高台下方都是沉睡的龙魂，唯独他……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明明没有风，龙须却在空中飘荡。
“父亲……”行舟呆愣在泽水剑上，虽然他从小没有见过父亲，但是来自血脉的力量，无法骗人。
那触动，在撞击他的内心。
他想上前，这种欲望在瞬间达到了顶峰，天地间哪个少年不仰慕父亲？
但是想着身后三人，他回头对苍苍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
“你要干嘛？”苍苍抓住他的手，将他拽了回来。
“苍苍，那是我父亲，我要去救他。”
苍苍从来没有在行舟的脸上见过这种神色，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少年，什么事情好像都不放在心上，可他认真的脸倒映在她眼中，拒绝规劝的话，她无法开口。
“我陪你去。”
“好。”
沉默一会儿，她回头对意琅说道：“麻烦你照顾一下阿篱。”
“不用你说。”
“小妖精你要干嘛？”星篱皱着眉头，想上前去拉住他们，却被意琅一把捞进怀中，跃到半空。
她冷冷注视他，示意她放开，尽管她的修为跃了好几个境界，却还是无法和他抗衡。
行舟手握泽水剑，带着苍苍在龙魂中穿梭，还要躲避暴动的灵力，行舟眼尖的看见，有暴动的龙魂，受不了桎梏魂魄消散，须臾又重聚。
只是重聚的魂魄依旧被铁链所禁锢。
高台下方的龙魂一只又一只的苏醒。
行舟问苍苍：“怕不怕？”
“怕？”她是魔宫小魔女，什么时候有怕的？“放心吧，你怕我都不害怕。”
突然一道灵力荡开，两人提气阻挡，但还是生生将他们将人逼退了两步，行舟还好，苍苍感觉到自己的五脏都在颤动。
她咽下嘴里的血沫，幸亏她恢复能力强，灵力运转，须臾便恢复如初，她追上行舟的脚步，往前方飞去。
“泥鳅，小心。”苍苍眼尖，四面八方涌现诡异的灵力攻击向行舟，她看见了，是中心的高台。
行舟蹙眉，转身躲避，只是这些灵力像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他一人。
苍苍不明白这灵力为什么攻击行舟，她明明和行舟站在一起，可那些灵力却对她视而不见。
还好行舟不算吃力，他身形矫健，躲避这些灵力一点不费劲，甚至还时不时反击一下。
若一直这样下去，迟早力竭而死。
看着下方被困的一条龙魂，她脑中闪过灵光，难道是因为龙族气息？这些灵力针对的是龙族，它们以为行舟是逃脱的龙魂，想将他抓去禁锢，无尽岁月都要被困在此？
想到这里，苍苍脸色发白，忍不住颤动，竟然想都不能想下去。
她驱动身体中的蛟龙妖丹，一圈又一圈的灵力荡开，追逐行舟的灵力拐了一个弯，分了一股攻向苍苍。
“苍苍。”
“小妖精……”
两声呼唤消散在空中，灵力在近身的时候，被什么控制的力量拦住，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