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目光不停地在余歌和荀卿凌身上徘徊,方明昭目光幽幽,偏头和沈越山对上目光。
两人静静对视一瞬,又看向对面的尤斯。
三人交换个目光,而后移开目光。
纪长跃看到三人间的诡异目光,似有所觉,但视线在看到上首第三席空空的位置时,顿了顿,又如常转头,翻看起手上的提案。
上面三家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被宋还明申斥,还是因为不想对上荀卿凌,没人开口反对,安静得奇怪。
几个中位下位贵族的反对,对于荀卿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提案顺利通过。
加上此前的功绩,等到新一年的述职大会,重新评定后,余歌的席位说不定能往上走走了。
提案后,是各项基础的问题研讨。
会议结束,议员们散去,余歌准备找荀卿凌问她的用意,白恂也得到讯息,赶往方明昭的办公室。
走到门外,似乎刚有人路过,门没关上,透过门缝,白恂隐约听到方明昭的声音。
“……待会好好看……,为你……,他还是很……”
模糊的字音漏出,白恂站定,倒退寻找接待员。
由接待员引导进入后,办公室内的人已经停止交谈。
方明昭对面坐了一人,扎着低马尾,秀丽清冷的侧脸上,一双淡淡眼眸上挑往过来。
看到他的瞬间,方叙兰眉心微皱,目光上下打量一遍,又如常收回道:“基因合适,其他不必了。”
方明昭点头,看向白恂道:“对未来,你有什么规划?”
白恂听到这句话,视线微怔,一旁的方叙兰已经拿起一打资料,慢慢翻看起来,翻动间,白恂隐约看到那册资料上,自己的证件照一闪而过。
证件照、基因、待会好好看、未来的规划?
各种念头迅速在白恂脑海闪过,最终,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浮现。
原来,他被方家看上了?
和余歌一样,被方家看上的平民?
手指蜷缩瞬间,白恂似乎不理解,低头道:“潜心工作,为协理署——”
“你是个聪明人。”
他的话没说完,方明昭径直打断他。
“你明白我的意思。”她淡声说着,“这六年,方家没亏待你,各大署局,可没有一个平民像你一样,坐到如此高的位置。”
“该报答了。”
方家位居第二席,方叙兰作为继承人,未来要不然是宋家,要不然往下。
但宋静深是唯一的继承人,而且宋家那个精神病基因,方明昭看不上。
再往下,无论如何都是下赘了,那为什么不干脆更往下,筛选一个能完全掌控住、且不会分权的丈夫?
方叙兰眼光毒辣,当初选中白恂,后来选中余歌,两个平民的能力看得出,基因该是很好。
余歌只有一个精神病母亲,白恂是孤儿,两人全然地好掌控。
可惜了,余歌被宋家的神经病下手抢走了,白恂可不能没了。
她坐在长桌后,望向白恂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压迫:“定个时间。”
白恂眼眸稍抬,看了看始终安静冷淡的秀丽女子,她端坐在那,即便对面是气势压人的方明昭 ,也不落下风,从容优雅,清冷眉眼低垂,看着手上的资料。
为什么?
白恂想不明白。
方叙兰不是知道他心仪余歌吗?
为什么要答应?
为什么不反对?
好恶心。
好恶心。
白恂压下心中的呕意,镇定道:“我认为,这还是有点不妥,我配不上方——”
“我想你误会了,白恂,我不是再征求你的意见。”方明昭敲敲桌子,“这是通知。”
白恂抖了抖唇,深呼吸一口 ,说道:“您对我的提拔,我很感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压上婚姻来报答,我……”
“死,或者赘。”
冷酷嗓音直接截断他的话。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方明昭目光沉沉,她这一次绝不会再亲手养出一个反噬她的东西。
白恂眉头紧锁,仍然坚定道:“我拒绝。”
话出口,气氛凝重。
方叙兰合上手中的资料,抬头道:“既然如此,母亲,并不是非他不可。”
修长白皙的手抓着淡蓝文件夹,从容放到桌上,收手瞬间,手心向上,指腹和掌心上遍布老茧和细小划痕,那是握笔握枪磨练留下的痕迹。
她冷静道:“我只需要继承人,不需要一个丈夫。”
医学操控下,基因可以无限趋近于完美。
方明昭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方池也……”
“不,阿池不行。”方叙兰打断她。
方池没办法像沈度那样,联姻生育。
想到如今在家里,人不人鬼不鬼,天天以泪洗面,不是发疯自残逼迫她们认错,就是跳楼逃跑的人,心间微疼。
长姐如母,好歹是从小照顾大的弟弟,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方池就这样下去。
他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借着这次的机会,把余歌还给阿池吧。
方叙兰闭上眼,方明昭却以为她是在嫌弃方池,如常道:“确实,他现在不行。”
说着,方明昭低头看了眼通讯器。
[管家:少爷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走廊明亮,装潢奢贵大方。
管家发送完讯息,扭头看向紧锁的房门。
门内却昏暗一片,只床上棉被隆起。
被子里,淡蓝光屏照亮黑暗的被窝。
被子里堆放了零散的几件衣服,纯美青年蜷缩成一团,金发黯淡,双眸似睁似闭,痴痴地盯着光屏看。
光屏上,恰好播放到余歌低头,专注地将戒指推到方池的中指根部。
戒指恰好卡住的那一瞬,方池像是控制不住似的,一把咬住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两眼水雾朦胧,泛红眼尾缓缓流下颗颗泪珠。
鱼鱼。
他痴痴地望着光屏中重新循环播放的画面,心脏疯跳。
鱼鱼,鱼鱼,鱼鱼——
他疯了似地呼唤着,咬着戒指的力道越来越大,直到血腥味充满口鼻。
纯美漂亮的青年仍然不松口,越发将自己团缩成一团,幻想着余歌拥抱着他。
该抱他的,毕竟她们已经结婚了,戒指就是证明啊。
要让姐姐和母亲去认错,要不然鱼鱼不会原谅他。
方池急切渴求地循环播放着,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看到眼球充斥着红血丝,疼痛干涩,都还舍不得眨眼。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打开,一道脚步声穿来。
来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掀开他的被子,憔悴狼狈的青年躺在衣服围就的鸟窝里。
他像是一个没了光亮和灵魂的金发木偶,又像是失了神袛和信仰,堕落泥潭的天使,只咬着手指看着光屏。
唇角指缝,已经可以看到鲜血,方叙兰眉心皱起:“阿池。”
听到声音,感受到光亮的方池一动不动。
“阿池。”方叙兰伸手,要将方池的手拉开,阻止他的行为。
手才伸过去抓住手腕,就被他猛然疯狂地甩到一边,双腿踢过去:“滚啊别碰我!好脏好恶心!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