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虽说没有参与春耕,可时日到了,这肚子终究不是铁打的,自也是咕咕叫了起来。
已是有人前往了神仙里大食堂,趁着这个机会大快朵颐,但更多的,却还是站在原地,不想因为吃饭而错过了或许随时就会开始的民学开春第一课。
除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今日上午在他们眼前所发生,但无数百姓心中却都有些不相信的事。
这件事,就是耕牛和人力的对比。
这让他们感到疑惑。
甚至于,两头牛变一头牛,这牛耕方式的改变都让他们一时忽略了,脑海里,全都是,人力所牵引的农犁,这速度,怎么能和耕牛一样呐?
这件事,说实话,但凡在这里的所有百姓,都想不明白。
不过这些,当刘氏带着香味浓郁的臊子面到的时候,全都被抛入了脑后。
一碗臊子面,五个大钱。
经济实惠,廉价却不糊弄的臊子面,得到了无数百姓的欢迎。
不一会儿,所有车上的臊子面全都卖空了,而无数百姓,则是直接席地而坐,抱着陶碗,喝的呼噜噜作响。
刘氏见此,轻轻一笑,安排好让人再把陶碗回收来,她见这里再无事,便转身折回向了张楚。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住了刘氏。
“刘掌柜,刘掌柜·······哎呀,刘掌柜,能不能问你个事?”
刘氏作为执掌神仙里大食堂的存在,认识她的人已是不少,不过,刘氏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出身,更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美好生活也不过只是公子托举罢了,并未滋生任何倨傲之色。
因此,刘氏带着疑惑,扭过头,望着说话的那人,虽不认识,但还是颔首道:“不知是什么事?”
“刘掌柜,秦川伯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在举行某种祭祀礼节?”
“他们手里的农犁,是不是很轻?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那人急忙问出了心中最疑惑的一点。
刘氏闻言,哪里能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而同时,当这话落下,周围的百姓也都是纷纷抬起了脑袋,双眸乍亮。
“是啊是啊,刘大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川伯他们所经过的土地,是不是一动没动?若是用犁翻耕,这速度,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啊。”
“刘掌柜,里面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说实话,大家伙都不相信,人耕的速度,能比得过牛耕!”
“就是这样,刘掌柜,真的,这一上午,我脑子里都是问号了,你们这里的牛耕怎么和我们村的还不一样?我们都是三人二牛,可你们却是一人一牛,嘶········不明白,真的是不明白!!!”
“·········”
不少人都借机嚎问了出来,虽然是异口,但所询问的意思却都大差不差。
全都集中于曲辕犁之上。
刘氏望着百姓们无比诚恳,焦急,好奇的模样,想了下,点了点头:“这事,我得问下公子。”
刘氏没有拒绝。
无他,尽管现在自己衣食无忧,可,刘氏从未忘记过,在没有遇到公子之前,自己是多么的困难,神仙里的百姓是多么的困难。
那时候,整个神仙里,哪里能看到耕牛的影子?
大家都是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在地上刨出来的。
现在,在公子的带领下,神仙里已是翻天地覆,可,她也没有忘记过往,更也没有忘记百姓的难处。
“多谢刘掌柜了。”
众人眼巴巴望着刘氏的背影,甚至都忘记了吃饭。
而当刘氏再回来的时候,百姓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无尽的紧张。
秦川伯是否会答应?
他们心中忐忑无比。
不过,当刘氏说出,‘公子允’三个字的时候,百姓紧绷起的神经猛地一松,而后便是浑身上下都涌起了沸腾,顾不上其他,怪叫着直接冲了进去。
他们,想要验证!
他们,心怀疑惑!
百姓犹如蝗虫过境,长长的一条线,呼啦啦好似晕染开了一样,顷刻间,广袤的神仙里土地上,便全都是百姓了。
争先恐后,但也是有先有后。
可,当百姓到了上午所耕作过的土地前时,却,身子好似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瞬间呆愣。
很快,密布纷扰起来的人群,再一次的在耕地前汇聚,又变成了一条线。
同时,这一条线,仿佛真的只是变成了一条线,变成了数不清的稻草人。
他们,呆住了!
他们,懵逼了!
他们,不敢相信。
他们,也无法相信。
眼前的这一幕········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缩小,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急促,所有人的心跳,都在澎湃!
只看见,眼前已是有些望不见尽头的土地,全都被新土覆盖,一条条翻耕所过的痕迹,是那么的整齐,是那么的深沉,是那么的新鲜。
空中,有一股味道,那是泥土的味道,那是被深深积压在地下终于得到释放的新土味。
这种味道,千百年来,早就已经印在了百姓的心中。
他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可这一次,他们再一次沉醉,让他们深深的沉醉。
不愿醒来。
无法醒来。
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般大片大片所新耕的土地,牛耕占据一部分,但,他们都无比清楚,牛耕只是占据一小部分,而更多得,乃是上午,整齐排列着的,好似万人齐耕得壮观景象所留下来的痕迹。
秦川伯,没有表演。
人力耕耘,也不是祭祀之礼。
他们,真的是在耕地,眼前如此美妙的景色,真的是依靠人力,依靠那把农犁而创造出来的。
事实,就在眼前。
他们,亲自验证。
这是完全不用反驳的。
噗通!
噗通!!
噗通!!!
有人跪下了,双手捧着新土,浑身哆嗦。
张楚站着,李世民,长孙皇后,诸多公卿,四家子弟,也都站了起来。
他们静静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百姓,望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上午自己所亲自耕种过的地方。
好一阵子,百姓之中,有一道沙哑,颤抖,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
“秦川伯!”
“请问······请问,此农犁,叫·······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