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柏川这几天过得不太好，他爸最近回家很勤，每次都带不同的女人，惹得他烦不胜烦，想要搬出去住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他夜里没睡好，光明正大地翘了跑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补觉。
或许是周遭太吵，阳光又太好，路柏川并没睡得很熟，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他就醒了，睁开眼看着前方的小道，思考如果遇到老师该怎么蒙混过关。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出来的并不是某位老师，而是一个穿校服的女生。
前不久刚见过，路柏川还有些印象，他半躺在一人高的假山上面，在对方走近时忽然将手垂了下去。
黎念是因为来例假所以没去跑操，想去小卖铺买点东西，她走路的时候不喜欢东张西望，通常是在心里默背某篇课文，但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什么都没想，放空自己。
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垂下一只手，她先是呆了几秒，才露出被吓到的表情，踉跄后退，又被地上的瓶子绊了一下，直接摔坐到地上。
讲真，路柏川并不是很爱恶作剧的人，他垂下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见她居然被吓到摔倒，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黎念呆呆地仰着脸，看着假山上忽然冒出个人影，少年见她摔倒就立刻跳了下来，他人高腿长，撑着石壁轻轻松松落地，好看的眉眼微垂着，带点懊恼的情绪，朝她伸手，“抱歉，你没事吧？”
阳光下，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路柏川有点烦躁地蹙了下眉，恼自己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你摔到哪儿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黎念足足用了十几秒才明白眼下是个什么状况，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不敢搭路柏川的手，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
路柏川垂着长睫，认真看她，“真没事？”
他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件很简单的黑t，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黎念不免多看两眼，这反应落在路柏川眼里就是发呆，回想了一下她有没有摔到脑袋。
“没事，”黎念又摇了下头，“真没事。”
她没摔破哪里，就是被吓到了。
路柏川“嗯”了声，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面不改色地说谎骗她，“我睡着了，不小心把手垂下来，不是故意吓你。”
黎念点点头，觉得他根本不必解释，她跟他又不熟，远不到可以开玩笑恶作剧的程度，她不会误会。
她看了眼假山，“你在这里睡觉啊？”
“嗯，”路柏川根本不带心虚的，“不想跑操。”
他看了眼黎念，“你也逃操了？”
“不是，”黎念小声说，“我请假了的。”
两人没什么好说的，黎念也想不出什么好话题，所以他们没说几句就分开了，黎念继续往小卖铺的方向走。
走出没几步，路柏川忽然叫了她一声。
“同学，”他迈了几步走过来，在黎念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的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后面……”
两人离得太近了，黎念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迟钝地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往自己身后看了眼。
夏季校服的短袖是白色的，衣服比较大，黎念穿着几乎能遮到屁股，她一眼就看到衣摆处刺眼的暗红色痕迹，刚要染红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恨不得立刻就从路柏川面前消失。
路柏川站直了些，看到她苍白的脸，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你等下。”
他从刚才的假山上拿到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黎念，“先穿这个遮一下吧。”
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想不出更妥当的处理方法。
黎念想说不用，但她也不好就这么回教室，迟疑着接过去，“谢谢，我洗了之后再还给你。”
“嗯，”路柏川看了眼手机，赵腾飞在跟他通风报信，老李要来查跑操队伍了，“你穿着吧，我先走了。”
路柏川很快回到跑操队伍，男生们默契地帮他遮掩过去，没让老李发现他已经缺席了十几分钟。
但他还是被骂了。
“路柏川你的校服呢？全班就你一个没穿校服的。”
路柏川拖长语调，懒声道，“助人为乐了。”
老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挺讲义气啊，把校服借给别人自己挨骂？”
路柏川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反而噙着一点笑说，“我应该做的。”
毕竟是他害人家摔到地上的。
附中的校服每款都有两套，方便学生换洗，路柏川则因为换得更勤，足足有四套，因此没了件校服外套也丝毫不影响。
黎念拿着他的校服犹豫好几天，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把外套还给他，如果被别人看见，肯定会误会，然后说些有的没的，她不想让路柏川后悔帮助她。
结果就是一直没把校服还回去，洗好之后始终放在她的桌洞里。
这天纪律部的人来班上抽查学生们有没有带违禁物品，一一翻遍学生们的书包。
黎念问心无愧，没有在意，只在角落里抓紧时间背几个单词，直到有人叫了她一声，全班同学的视线都看过来。
纪律部那个男生从她桌洞里拿出一件抖开的校服外套，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这是路柏川的校服，你什么时候偷来的？”
为了不和别人弄混，路柏川的校服上会让人绣上自己的名字，男生检查物品时恰好看到，便直接拿了出来。
黎念怔了下，“是他借我的。”
不是偷。
男生夸张地说，“路哥有洁癖，从来不把自己的东西外借，你可真好意思说啊。”
“喜欢人家也不能偷东西吧。”
黎念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周围人已经小声议论了起来，这还是她转到附中以来第一次这么“备受瞩目”。
她脸白了几分，“我没有偷，你可以去问——”
男生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要是要点脸，就赶紧把衣服还回去，别在这里狡辩，喜欢路柏川的女生多了去了，可没有像你这么无耻的……”
教室里的议论声逐渐吸引了外面路过学生的注意，男生走过来，要把校服塞黎念怀里，逼她去当面道歉。
教室前门就在这时被叩响。
路柏川站在门口，还是黑色的棉t，眉眼冷淡好看，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懒洋洋地问，“黎念，怎么还没把外套还我啊？”
黎念看着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
路柏川想，她还真是有点呆。
于是他继续说，“不还的话也行，是不是该给我打个借条？”
熟稔，甚至有点亲昵的语气，让大家纷纷愣住。
拿着外套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讨好般把外套送过来，“路哥你的外套在这儿呢。”
路柏川瞥了眼，面无表情地问，“你碰了？”
他很快漫不经心道，“扔了吧，我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