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放完话就推开他，钻进帐篷里休息。
充气垫舒适性一般，架不住夏熙实在太困，躺在上面没多久就陷入深度睡眠。
深灰色的毯子搭在她身上，帐篷一侧的“小窗”拉开了巴掌宽的拉链，有轻柔的山风吹进来，夏熙的额发微微飘动。鸟儿的叫声并不吵，反而很助眠。
大家纵然兴致高涨，也没有大声喧哗，一切交流都是正常语调。
“你到底会不会烤？鸡腿该翻面了，再不翻就糊了。”
“帮我把孜然粉拿过来，谢谢。”
“有人吃烤馒头片吗？刚烤好。”
“麻烦给我多撒一点辣椒。”
“谁要的玉米汁，我拿过来了。”
夏熙睡了一觉，吸入鼻腔的空气不再是清新的草木香，被烧烤香味取代，她耸动了下鼻尖，手肘屈起，撑着充气垫坐起来。
摸到手机，拿到眼前看时间，她竟睡足了一个小时。
帐篷的门被一只手撩起，徐衍风探身进来：“正要叫你吃点东西，醒了？”
夏熙想揉眼睛，意识到脸上化了妆，便用掌根在眼皮上轻轻压了压，嗓音模糊：“可能是梦里闻到香味了，被馋醒的。”
“再不起来就被他们吃光了，都是吃货。”徐衍风朝她伸出手。
夏熙把手放上去，他拉她起来，带她出去。
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有很多食物，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徐衍风亲自给她烤一整只鸡翅，动作娴熟地翻面，撒上各种调料。
他穿休闲款的蓝色衬衫，质地柔软，袖子翻卷起，扣子没有全系上，站姿并不慵懒，垂着头认真的模样，像在做某项精密的实验。
夏熙随时随地举起手机偷拍他，他有所察觉，偏过脸来看她，她不想被发现，赶忙把手机揣兜里，没话找话说：“我记得你不会做饭。”
“烧烤跟做饭还是有区别的。”徐衍风说，“刚看他们弄了半天，现学的。”
夏熙不太信任他的手艺，瞅了一眼烧烤架上的鸡翅，合理提出质疑：“现学的啊，能行吗？”
徐衍风似笑非笑道：“应该比你包的饺子好，鸡翅至少不会露馅儿。”
“喂！”夏熙被气笑，发动更猛烈的言语攻击，“饺子露馅儿顶多不美观，没太大影响，鸡翅烤不熟吃下去会拉肚子，烤糊了就更不能吃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我不敢吃。”
“麻烦多给一点信任，谢谢。”
“不想给。”
“夏熙，别得到就不珍惜了，你以前不这样。”
夏熙没话说了，刚刚还气势凶猛地跟他抬杠，转瞬就像换了个人，一脸娇羞地看着他，举手投降，宣布他赢了：“行，你给我喂毒药，我也笑眯眯吃下。”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确实有问题。男人在厨艺方面是需要鼓励的，不能一味打击。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给他一种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感觉。
徐衍风乜她一眼：“别说胡话，我怎么会给你喂毒药。”
夏熙乖巧点头，顺从道：“嗯嗯，你喂的都是蜜糖。”
秘书部部长在一边撸着羊肉串，不小心旁听了两人的对话，跟徐衍风共事好几年，哪里见过他这样，顿时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
鸡翅烤得滋滋冒油，表面刷一层蜂蜜，呈现焦糖色，再翻烤一会儿，徐衍风用纸巾包着铁签子的手柄，递给夏熙：“应该熟了，尝尝味道怎么样。”
还没入口，夏熙就演起戏来，表情夸张到像是吃到了人间美味：“闻着好香，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天才厨师吧！”
徐衍风：“……”
太浮夸了，谁教她这么演的。
有点烫，夏熙吹了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外皮微焦，内里肉质很嫩，还有汁水，她瞪大眼：“我没吹牛，真的好香！”
“是吗？”徐衍风半信半疑，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演的。
“你没尝过自己烤的东西吗？”夏熙问。
沉默已久的秘书部部长插了句话：“夏熙学妹，在你醒来之前，我们高高在上的主席大人没碰过任何烧烤用具，他吃的都是我烤的！”
夏熙咳了一声，掩着唇笑，亮晶晶的眼瞥向徐衍风：“这样啊。”
徐衍风横了部长一眼，怪他多嘴，低头继续给夏熙烤肉串，羊肉和牛肉各五串。
部长笑一声，跑远了，盘腿坐在草坪上，跟旁边的人交流八卦：“你是不知道，咱们主席有多肉麻，我跟你说，我刚才……”
夏熙优哉游哉啃完整只鸡翅，肉串烤得差不多了，递到她手里，他开了一瓶橙汁，放她手边。她好惬意，什么都不用管，靠坐在月亮椅上，一边撸串一边喝果汁，还能欣赏美好的大自然风光和那个清隽矜贵的男生为她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她跷起腿，吃得满嘴都是调料和油光。
徐衍风没停歇，串好玉米放到烧烤架上，目不斜视地递给她纸巾，等了一会儿，她没接，他才抬眼看过去，她被伺候得上瘾了，胳膊都懒得抬，朝他仰起脸。
他会意一笑，捏着纸巾给她擦嘴。
嘴巴干净了，夏熙身子后仰，接着靠在椅背上吃肉串，再夸他一句：“太贴心了。”她举起手中一根肉串，“你不尝一下吗？”
羊肉串和牛肉串烤熟以后太像，夏熙看了一眼，突然不确定这是牛肉还是羊肉，自己先尝了一口，仔细鉴别，确认是羊肉再递出去。
徐衍风握住她的手腕抬高，在她刚刚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块。
夏熙问他：“怎么样？”就好像这肉串是她烤的一样。
徐衍风谦虚道：“还不错。”
他松开她的手腕，回到原位，接着给她烤玉米。
两人身边虽然没有围着人，但大家聊天时，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身上。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几十双眼睛捕捉、记录。那些没有声音的画面，只会让人脑补更多，只会让人觉得甜蜜，只会让人艳羡。
头晕、鼻塞、外加咳嗽的程漫忆目睹那一幕幕，不知是身体更难受还是心脏更难受。
*
原本打算在山顶过夜，入夜后正好可以看星星，挑选帐篷的时候特意选的是顶棚透明的那种，但徐衍风说不太安全，最好还是回民宿睡。
他的话很有分量，他开口了，没人会反驳。
傍晚时分，大家拾起制造的垃圾，收拾好带来的物品，浩浩荡荡地下山。不知谁起了个头，唱起情歌，因为耳熟能详，纷纷跟唱起来。
一路歌声未停，在风里飘来荡去，传到山的另一边。
夏熙背着包，里面什么都没装，空荡荡的，她的东西都在徐衍风那里。她两手抄兜，悠闲地迈着步子，盘算着徐衍风不知道的鬼主意。
大家吃了太多烧烤，晚上都不怎么饿，返回民宿后，厨师做了几道农家菜，熬了野菜粥，想吃的自己去餐厅，不想吃的就待在房间里休息。
夏熙邀徐衍风前去餐厅，一人喝了一小碗美味的粥，绕着民宿四周散了步，八点多，各回各的房间。
冯晓莱已经洗过澡了，靠在床上玩手机，怕打扰到夏熙，耳朵里塞了耳机。
夏熙冲了澡，换上吊带睡裙，夜里凉，外面罩了件配套的睡袍，走到冯晓莱那张床边，摘下她一边耳机，轻声说：“你记得锁好门，我出去了。”
冯晓莱正在看综艺，满脸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你不回来了吗？”
“嘘。”
夏熙没有正面回答，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眨了眨眼，拿上手机离开房间，徒留冯晓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