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美。
外交俱乐部的放映厅要上映俄国爱情电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只有在外交司工作的内部职工才有机会拿到电影票过来观看。
放映厅一次只能容纳七八十人,所以这部电影也是分场次放映,第一场在晚上七点。
六点半。
郝良穿上格纹西装三件套,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还特地抹了点摩丝,整个人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散步的家属碰上他,笑眯眯地打招呼:“郝主任,上哪儿啊?”
大晚上打扮得跟要出国访问似的。
郝良没有多说的意思,礼貌点头:“出去有点事。”
出了外交家属院,郝良直奔宁雪琴家。
宁雪琴答应了要跟郝良看电影,这还是她来首都后第一次出去看电影,而且还是去什么外交俱乐部。
那地方她听温宁说过,是专门供外宾和外交司内部职工玩乐的。
里面有餐厅,有娱乐室,运动场还有放映厅,总之很高档很神秘,普通人都没机会进去。
宁雪琴本来打算就穿平时的衣服过去,但想到那里面的讲究,她也怕自己太随便给郝良丢脸,还是决定收拾得精致一些。
打开衣柜,她挑了件中长款的棕色格纹呢子大衣。
衣服是温宁从香江买的,英国的百年品牌,据说是皇室王妃都穿过的牌子。
面料好,剪裁好,穿在身上有种衣服抬人的效果,宁雪琴平时没机会穿,今天这个场合刚好合适。
她脱下平时穿的外套,换上格纹大衣,对着镜子一照,果然是不一样,整个人都显得贵气挺拔。
不过衣服越好看,倒显得鞋子还有其他地方太普通了,好像不太配得上这件外套。
可宁雪琴自己又不会穿搭,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女儿给她搭配好的,乍一让她自己发挥,她就两眼一抹黑。
眼看要到时间了,宁雪琴忽然想起女儿周末过来吃饭的时候穿的那套,好像也是呢子大衣,当时女儿配的什么来着?
哦对!
宁雪琴一边回忆,一边从衣柜里找同款。
白色的羊绒衫,百褶裙,斜跨的小方包,围巾,还有一个贝雷帽!
幸好女儿平时买东西都会给她捎带上一份,所以宁雪琴很快就把女儿身上穿的单品都凑齐了。
接下来就是换装。
宁雪琴比照着温宁的穿搭,把这些单品套到身上,戴上贝雷帽,最后对着镜子一照,她自己都惊呆了!
时髦得好像画报女郎!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打扮一下也能这么好看,看起来哪里像四十多岁,说三十多都有人信。
再抹点粉,涂涂口红,整个人气色瞬间提升一个度。
宁雪琴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外貌的提升也会带来自信的提升,这么一打扮,昂首挺胸,头都抬得比以前高了,怪不得单位有些人喜欢抬着下巴看人,很傲气的样子,她自己这么一抬都觉得通体舒畅。
宁雪琴打扮完,门口正好传来敲门声。
她走过开门,郝良站在门口,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郝良眼睛都不会转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宁、宁同志。”
宁雪琴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地拽了拽大衣:“是不是穿得有点太夸张了,要不我去换一身。”
郝良连连摇头:“不是不是,非常漂亮。”
宁雪琴脸颊浮起几分红晕,除了温宁,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过。
她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很漂亮。”郝良诚恳地重复了一遍,耳朵也有点红。
宁雪琴脸更红了,转移话题道:“那咱们走吧。”
两个人出门,并肩走在街道上。
去外交俱乐部步行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说快也快,但一路上不说话好像有点奇怪。
“宁同志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郝良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微微冒汗,尝试着找话题。
宁雪琴回顾了一遍自己看过的电影,好像只看过两部,一部是《地道战》,一部是《红星闪闪》。
她如实道:“我就看过两部电影,都是打仗的,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类型。我以前都在乡下,除了干农活就是操持家务,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电影和书都看得少。”
郝良以前也有人给介绍过对象,见面的时候女方都会把自己包装成喜欢艺术,喜欢高雅的类型,像宁雪琴这样坦诚表示没看过书和电影的,基本没有。
但郝良却感受到了真诚,他温和道:“今天这部电影是爱情片,俄国拍的,你看完了告诉我喜不喜欢,如果不爱看这种,下次我们再尝试别的类型。”
宁雪琴想,还有下次吗?
这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郝良没有让她有更多反应的机会,继续问:“或者你平时有什么别的爱好?”
宁雪琴想了想:“做饭算吗?做了几十年饭,习惯了,而且也擅长。看到别人吃我做的饭开心,我也开心。”
郝良点头:“当然算。那咱们还挺有缘的,你喜欢做饭,我喜欢品鉴美食,尤其喜欢川菜。”
宁雪琴笑了,她最擅长的就是做川菜。
闭着眼睛炒出来都好吃。
知道她擅长做饭,后面的话题,郝良都是在跟她探讨做饭,宁雪琴聊起来也得心应手。
十分钟的路程很快过去。
郝良带着宁雪琴,轻车熟路地往外交俱乐部的放映厅走。
一路上碰到几个单位的职工,也是过来看电影的。
郝良没遮掩,大大方方地跟同事介绍宁雪琴。
他介绍说是朋友,但大家看两人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这年头,单纯的异性朋友可不会一块儿出来看电影。
郝良也没解释,任凭大家猜想,带着宁雪琴在放映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倒是宁雪琴频频接受到别人好奇打量的目光,有些担忧:“你不解释一下吗?万一你同事误会了怎么办。”
郝良道:“我单身,你也是单身,我们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事,不需要跟不相关的人解释。”
电影开始了,宁雪琴也不好再说什么,专心看电影。
一场电影结束,两个人往外走。
放映厅隔壁的台球室。
有人看到郝良的身影,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同伴,“诶,你看,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