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川重新戴上面具。
他连自己都不知怎么回到的镖局。
还没等他踏进大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的大笑声。
那些笑声短暂了驱散他内心的阴霾，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台步踏进了镖局大门。
可因为步子太大，差点绊到一个只有自己小腿高的小孩儿。
他垂眸看着小孩儿。
那孩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一看就被树枝划得不像样子的衣服。
背上背着一个比自己个子还要高出一头的背篮。
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看上去还挺神秘的。
被孟子川撞的差点摔倒的小孩，稳住身形后，扬起头看着他。
孟子川这才看清，那小孩长得刚还算顺眼，可那左脸上刚刚掉去血痂，露出粉嫩肉芽的伤口，却有些让人无法多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那小孩微微有些不悦的蹙了下小眉头，但还是主动开口对他道歉：
“对不起，是我挡住你的路了。”
孟子川本就不快的心情，在听到小孩的道歉更加的烦躁。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
为什么却要道歉！遭受那么多不公？
可他转而又想到了在自己兄长不小心掉进河里溺亡的时候，他竟然可耻的笑了。
愧疚的心里瞬间破灭了他所有的火气。
转身重新迈出了大门，一声声不吭的倚在门边。
他这个位置能听清楚的听到里面的交谈。
原来，那一身破破烂烂的小孩儿是来雇人当一天护卫的。
而酬劳就是那背篓里的东西卖掉后的一半。
有那好信的人去翻开小孩背篓的上层看了看。
里面竟是些，山上采的蘑菇。
惹得还在镖局里休整的几位汉子那是一阵的嘲笑。
小孩就这么背着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背篓，出了镖局。
靠着门口望天的孟子川，低下头看着小孩皱着眉有些犯难的表情，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
“小孩儿。”
小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那一双不似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沉稳眼睛就那么与孟子川对视上。
孟子川被小孩的眼睛看的一愣，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脱口而出：
“你的委托，我接了。”
小孩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而是握紧了深深陷入肩膀的背篓袋子，垂眸思考了一瞬，才重新扬起脑袋看他：
“行，立字据。”
就这样，一张短短不到一日的雇佣关系就这么成立了。
孟子川接过了小孩儿背上的背篓。
刚一上手他就发现，这背篓的重量根本不是那装上一筐山蘑菇该有的重量。
他有些好奇。但也并没有多说。
就默默的跟在了小孩的身后在闹市里闲逛着。
直到她有目的性的进了一家城中最豪华的酒楼。
孟子川看了眼牌匾后，也默默的跟了进去。
大酒馆的掌柜素养很高。
眼看两个并不符合来此消费的一小一大进来，也是恭敬的招待：
“二位客官，里面请。”
跟在后面的孟子川有些窘迫。
此时他特别后悔自己一气之下把那么多用血汗钱换来的精美物件儿扔在了半路。
要不然他也是有在这吃上一顿的资本的。
【也不知现在回去捡还来不来的急。】
他手里拎着不轻的背篓，心里这么想着。
就在孟子川思维发散之际，小孩已经扬起一抹恭维的笑容，与那掌柜热烈的攀谈起来。
那小孩儿说，身后站着的是自家兄长，想让自己提前出来锻炼，才主动出头上前与掌柜交涉。
意识刚刚回笼的孟子川，听到小孩儿这么介绍自己，觉得挺有意思，便也没有出声反驳。
那小孩还说：
他们一家子都是逃难到北洲的猎户，在城外的山中安了家。
前些日子在山里打了头熊瞎子，可太大运不出山，无奈只卸下了四只熊掌，背到城里卖。
小孩朝着孟子川招了招手。
孟子川会意拎着手里的背篓上前，将大背篓放在了掌柜的面前。
小孩儿挑的时间比较好，这个时间还不是饭口，没有食客前来。
闲来无事的大厨一听说有熊掌，也好信的跑了过来查看。
小孩先是将盖在背篓最上方的大叶子清理掉，露出里面个个饱满，干净的蘑菇。
那大厨直接就喜欢上了，拿起一个野山菇，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好啊！”
掌柜的给了掌厨一个眼神。
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破坏掉了谈价的氛围。
将手里香气浓郁的蘑菇扔回背篓，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也......也没那么好......太......太小了。”
这掩耳盗铃的找补，直接让掌柜扶额。
他小心翼翼的去了眼孟子川跟小孩。
前者一直盯着小孩儿，后者则认认真真的整理着整理着背篓上层的山蘑菇。
就像心眼少的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一样。
掌柜的松了口气。
这时小孩已经整理好山菇，用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布全部将其兜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用大量的气味足够浓郁的松针掩埋住的四只熊掌。
跟在小孩儿后面的孟子川这才了然。
难怪他一点都没闻出背篓里的血腥气。
【还行聪明。】
孟子川是这么评价他的。
小孩从里面拿出一个肥厚的熊掌。
那端口处并不整齐，一看就是被一把并不快的刀具给撬开关节弄下来的。
手法一看就知道很生疏。
那掌柜本想拿此来压价。
却不料小孩子一句天真无邪的话语直接让掌柜痛快拿银子付了账。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行，我知道了。”
小孩一边笑着一边重新将熊掌跟山菇装回背篓递给孟子川。
“对面酒楼的伯伯说了，只要这里出价，那他就用双倍买。”
说完蹦蹦跳跳的往酒楼外走。
手里拎着背篓的孟子川，扫视了眼有些懵的掌柜，与掌厨，微微颔首示意，也跟上了小孩儿的脚步。
那掌厨眼看那么上好的食材就要从自己眼前溜走，急的一个劲儿的捅咕掌柜。
直到小孩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那掌柜才妥协的开了口：
“留步！”
.......
一头白发，千年后的孟子川，笑看着梦境里的这一幕。
他蹲下身持平的看着那小孩儿。
有些心疼的想要碰一下小孩左脸上血痂刚掉的疤痕。
可梦就是梦，他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瞧这模样，谁能看出你是个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