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对人家小姑娘？”
永丰酒店门口，老葛看着温晴随门童走远的背影，皱起眉头问宋景深。
宋景深没说话，掏出一根烟，夹在唇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真喜欢人家，就尊重一下人家的想法。”老葛语气有点硬，出发点倒是好的，“你刚才对人家那样，还不避人，人家姑娘心里会怎么想？你也就是看人家脾气好，真换个急性子的，你这会儿脸上都要挨巴掌了。”
“我倒想看看，她急起来什么样儿。”宋景深吐出一团烟圈，往酒店门口望去。
隔着烟雾，温晴的身影纤细飘渺，风一吹就散了似的。就在刚才，她还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拿一双泪眼看着他，看起来可怜无助，眼底却藏着一股不妥协的劲儿。。
“哪有你这样谈恋爱的？”老葛无奈道，“小心人家姑娘受不了你，偷偷跑了。”
“她敢。”宋景深冷嗤一声，下颌线绷紧，“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活儿，我还不能给她点儿颜色看？”
“什么花活儿？”老葛心头一紧，盯着他问，“有人找她搞你？”
“自从基地项目进入谈判期，背后总有捣乱的。有人知道我对她有意思，难保不从她这里入手。”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老葛狐疑地说，“她一个小姑娘，没资源没背景，连个完整家庭都没有，她敢得罪你？”
“她看起来啥都没有，其实心里野着呢，根本没打算跟我长久。”宋景深掐灭烟蒂，吐净胸中的郁气，一字一句地说，“对她再好，也是个白眼狼。”
“我看不至于。”老葛想了想，认真地说，“这姑娘性子踏实，不图你钱，不图你名，只要你对她态度稳定，无论遇上什么事儿都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她迟早会死心塌地跟了你的。”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小姨给宋维铭当情妇这事儿，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对我死心塌地是不可能了，她不坏良心害我就不错了。”宋景深摆摆手，说，“不提她了，一个不识时务的傻丫头，还不值得我花心思。倒是当年四厂的那件事儿，您调查得怎么样了？”
老葛笑得挤眉弄眼，说：“你这人就是嘴硬，嘴上说不为她花心思，其实心里装的全是她，四厂那事儿不也是为了她才调查的吗？”
“哪有的事儿，我是为了排除基地项目的安全隐患，防止将来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毕竟跟宋家做过的丑事有关，我不能当它不存在吧。”宋景深说。
“行，你爱咋说就咋说。”老葛撇了撇嘴，继续说，“宋维铭当年跟周雯的事儿，确实闹得人尽皆知，搞得周家人抬不起头来，周家老太太，也就是周雯的妈妈，就让女婿温国良去厂里找宋维铭理论。”
“宋维铭见过温国良？”宋景深抬起头，眼神锐利，“除了宋维铭，宋氏集团还有谁知道这事儿？”
“应该没有了。当时宋氏只有宋维铭一个人在四厂，他把周雯藏的很好，宋氏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那温国良找宋维铭说了什么？”
“具体细节已经无从得知了，当时宋维铭把所有人从办公室赶了出去。不过，温国良半年后就死了，死于厂里的一场火灾。宋维铭知道后，立刻拿出一笔钱，让四厂当作抚恤金，为温国良善后。”
听了这话，宋景深一时没作声，长期以来的各种推测此刻迅速勾连、搭建，形成一个个思维旋涡，把他的想法逐渐引向某个清晰的方向。
“温国良死前有过什么异动？”他紧紧盯住老葛，声音有些颤抖，“比如，离开北城。”
“有过，他找宋维铭理论之后不久，就买了去江城的火车票。”老葛一边说，一边往酒店门口走，想要缓解宋景深过于紧绷的情绪，“但他没能成行，被周雯的母亲，也就是小姑娘的姥姥，给叫住了。”
紧接着，老葛抬了抬下巴，指着前方说：“喏，就是那个小姑娘。”
宋景深闻言抬起头，看到温晴正站在酒店门口，缩着肩膀朝这边望过来。
夜幕降临，北城的气温骤降，风吹在脸上很冷厉，她的鼻尖已经冻红了。
看到他和老葛站在一起，温晴似乎松了一口气，朝他挥了挥手，还没等他回应什么，就转身折回酒店大堂。
“小白眼狼，怕我死了，不给她付房费么？”宋景深咬着后槽牙笑道。
“这姑娘像她姥姥，脑子清醒，办事利落，就是性子有些傲，容易吃亏。”老葛点评道。
“她不光傲，还倔，吃多少亏都拽不回来。”宋景深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我先给她安排好住处，刚才的话题，咱们晚饭后再聊。”
说完，他大步朝酒店走去，留下老葛独自风中凌乱。
“哎，就这么走了？晚饭后去哪儿聊啊？”老葛急急追问道。
“酒店一楼咖啡厅。等我电话。”宋景深头也没回，扔下这句话就进了酒店大门。
“哼，刚才是谁说不在乎、不上心的，人家刚一露脸儿，你就上赶着贴过去……你可真行！”老葛一边吐槽着，一边锁好车，朝咖啡厅慢悠悠走去。
时间还早，既然宋景深不用他陪餐，他就可以独自吃顿西餐，喝点小酒，岂不美哉。
这么一想，他还要感谢那个姓温的小姑娘，要不是她，此刻宋景深绝不会留他一个人享清闲，早就拉着他投入饭局谈工作了。
不过，那个小姑娘长得确实水灵，气质也清纯，就是看着太清冷，不像宋景深圈子里的人。
没想到宋景深这样声色犬马一路混出来的男人，会喜欢这么清高的女孩儿，至少两个人站在一起，除了养眼，从哪个方面看都不甚匹配。
这男人的性情，真是没法说。
老葛淡笑着摇摇头，一边不着边际地寻思着，一边推门走进灯光昏黄的咖啡厅。
“葛叔，好久不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斜前方传入老葛的耳朵，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一张白净的脸庞，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浮现出沉稳的神情。
“方家少爷。您怎么在这儿？”老葛吃了一惊，微微躬身回应那人。
“来玩儿的。听说北城的雪景不错。”方梓明温和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老葛跟他坐一桌。
方梓明盛情难却，老葛不好驳他面子，暗自叹了口气，哀悼一下得而复失的闲暇，随即走过去坐下。
“年底正是账目结算的时候，家里不需要您坐镇？”寒暄过后，老葛客气地问道。
“那些事，家里自有安排，没人指望这样的闲人。”方梓明舒展手臂搭在椅背上，悠哉游哉，“倒是葛叔您，怎么大年底的，南北两地往返个不停？”
“呵呵，我就是瞎忙，一年到头都闲不住。四厂效益不好，手头不宽裕，明年恐怕还要叨扰方少爷您呢，到时候还请您多多照顾。”老葛笑得见眉不见眼。
“您是景深介绍来的人，照应是应该的。倒是您谦虚了，等明年景深科技的项目落地，您这四厂就要变成金饽饽了，到时候，恐怕找您融资的机构要踏破门槛了，我们方家还要仰仗您的合作。”方梓明不疾不徐说道。
“哪里哪里，方氏在我们起步阶段投入资金，我们感激都还来不及，协议一签就是五年，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基地项目落地这事儿，并非外界传言那样一帆风顺，而其中细节也只有向您这样的内行人打听了。我知道您负有保密责任，但关键节点发生的事情，还请您告知一二，免得项目资金出问题啊。”
方梓明把话挑明，看了一眼老葛沉凝的脸色，微微一笑，伸手叫来服务生，熟练地点了几个菜品，待服务生走后，侧身对老葛说：“都是您爱吃的。您的口味我一直记得。”
“方少爷有心了。”老葛弯起唇角，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您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可以问我，只要不违反保密原则，我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