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红鸾，却见后者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地是一种近乎……
严肃的神情？
红鸾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发展的根本推动力，”
“杰出人物是历史进程中的特殊推动者。”
“杰出人物的作用，以人民群众的实践为基础。”
“而人民群众，则需要杰出人物的组织与引领。”
“……”
“？？？”
苏泠彻底懵了。
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完全不对的言论冲击得一片空白。
这……
这画风不对啊？
祖师您刚才不是还在玩弄……
咳咳，还在讨论“很不人道”的优生学和良政恶政吗？
下一刻就变成了……
人民群众创造历史？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段……
听起来如此“伟光正”，甚至有些“唯物主义”味道的论调？
这……
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祖师到底想说什么？
而且，这语气，这内容……
跟您刚才那副随心所欲、视凡人如筛选材料的态度，简直是南辕北辙！
苏泠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因为刚才的“折磨”而产生幻觉。
“祖……祖师？”
她试探着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和困惑，
“您……您这……是何意？”
“可是……为何还要在离火界推行那样的制度呢？”
这前后矛盾也太大了！
红鸾看着苏泠那副呆萌错愕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趣。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既然杰出人物是从人民群众中脱颖而出的，那么……”
“在人口基数一定的前提下，”
她循循善诱，
“本座想办法，提升这‘人民群众’的整体质量，无论是身体、智力还是天赋，让他们变得更优秀，是不是就能……”
“等比例地，提升‘杰出人物’的数量和质量？”
这……
这逻辑好像……
没毛病？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泠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颠覆，但面对红鸾那理所当然的眼神，她还是下意识地，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理论上……应……应该如此……”
“这就对了嘛。”
红鸾满意地点头，指尖再次蠢蠢欲动。
“80%。”
熟悉的、强烈的热潮再次席卷而来，冲击着苏泠刚刚稍稍冷静下来的神智。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微颤，扶着玉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泛白。
“武极帝国那边，”
红鸾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眸光流转，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口号喊得震天响，叫什么‘人人如龙’。”
“听起来倒是挺美好的，不是吗？”
“可是，小苏泠，你觉得那现实吗？”
“呵呵，当然，我们都知道，那终究只是个口号。”
“本座未成洞天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幻想。”
“但见得多了，想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思索，
“任何群体，无论凡人还是修士，总避免不了出现一些……”
“杂碎、败类、蠢货！”
“对于这些败坏整个群体的杂碎，难道要一味放任？”
“所谓的教化，对他们真的管用吗？”
“还有那些天生愚钝、品性低劣、身负恶疾，甚至传承着劣质血脉的个体……”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泠，
“难道也要放任他们繁衍，肆意污染整个族群的……基因库吗？”
苏泠被她看得心头一凛，身体的燥热与她话语中的冷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
她强忍着不适，艰难地问道，
“所以……”
“祖师您的意思是？”
红鸾微微一笑，指尖再次轻点。
“30%。”
热度骤降，留下一种挥之不去的余韵和躁动。
“人人如龙，自然是美好的愿景。”
红鸾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但是，在抵达那个目标之前……”
“想要让‘龙’更多，更快地出现，那么……”
“对于那些注定成不了‘龙’，甚至会拖累‘龙’的‘鱼虾’，就需要进行一点……”
“小小的、必要的……”
“优胜劣汰。”
“……”
苏泠沉默了。
她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红鸾那套看似矛盾的逻辑。
以“提升整体质量，催生杰出人物”为名，行“优胜劣汰”之实。
看似为了崇高的目标，手段却……
冰冷而残酷。
她深吸一口气，
“弟子……明白了。”
红鸾看着她，似乎看透了她内心深处的不认同。
她指尖再次划过虚空，如同挑动琴弦。
“90%。”
汹涌的热浪几乎要将苏泠吞没，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但是，”
红鸾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和……
奇异的宽容？
“你不赞同，对吗？”
她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到苏泠滚烫的耳廓上，
“无妨。”
“个人有个人的道，个人有个人的追求。”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
“这诸天万界，光怪陆离，什么样匪夷所思的道途没有？”
“甚至……”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
“有些人，或者说，有些势力，还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命运与那些被切除了半边大脑、通过催眠灌输绝对忠诚的奴隶士兵联系在一起。”
“他们崇拜、效忠于一个……”
红鸾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
“一个冷漠的、高高在上、甚至可能早就不存在真正意识的……‘神’。”
“他们为了那个‘神’，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包括他们自己，以及亿万万的生灵。”
苏泠被这番话语和身体的极致反应冲击得头晕目眩，下意识地问道，
“啊？那是……”
“还能是谁？”
红鸾轻笑一声，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和戏谑，
“不就是那个坐在黄金马桶上，每天要吞噬一千个灵能者灵魂，才能勉强维持灯塔不灭的家伙嘛。”
她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无趣，指尖再次轻弹。
“10%。”
热度骤然退去，只留下微弱的余温和深深的疲惫，以及……
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
苏泠大口喘息着，努力消化着刚才的信息和冲击。黄金马桶？灯塔？这都什么跟什么？
红鸾却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她慵懒地靠回云榻，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小苏泠，你可知……”
“这世间，何事最为‘逆天’？”
逆天？
苏泠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和身体的剧烈反应中，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节奏。
她下意识地回答道，
“是……修仙问道，追求长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