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华容道,一路向西,便是江陵城。
而且,有多条道路可选。
若是一路向北而去,则能过宜城,返回襄阳。
这些道路,也都是大路,沿路都有城镇,不再行军艰难。
而且别说曹操占据荆北已有多年,就是当年士颂占据荆北,也是以襄阳为核心,秉持着要想富,先修路的传统思维,在整个荆北三郡之间,修建了无数驰道。
这些驰道纵横交错,方便贸易交通,也方便了行军布置。
只是华容道这边,士颂还真就没有刻意去布置。
这周边,其实也有一些其他道路选择,可以避开华容道。
例如那远五十里的大路,士颂和曹操都有翻修过,至于其他道路,自然是更远。
士颂为这场赤壁大战,早已经准备多年。
虽然说上次北伐惨败,南渡之后的士颂,已经开始处处为自己留后手。
但是他心中,毕竟还是对赤壁之战有些期望。
这次配合周瑜诸葛亮,完成赤壁之战的一系列动作,又何尝不是想要拼一个机会呢?
孙权率领东吴一半的部队,去拦住了合肥方面的曹军。
自己也率领十多万部队,来拦住了荆州方面可能给曹操支援的部队。
别的不说,就是江陵城这边。
陆逊,吴懿两人,各自率领南蛮军和北府军各五万,早就围了个水泄不通,迟早是要打破的。而且陆逊也分兵去攻了宜城,北面南阳郡的守军,只怕也分不出兵去支援曹操。
这些留在后方的人,多半也没有支援曹操的想法。
他们哪里会想到,风头正盛的百万大军,会在一夜之间倾覆。
而士颂,则带着自己的三千颂卫营,加上甘宁,徐晃两人麾下的五六万人马,没有去攻击任何一处城池。
他带着部队,就守在在江夏郡西面。
在出了华容道后的二十七条大小道路上,全部设置了兵马埋伏!
而且,还留下了互通消息的信号。
士颂自己是守在了一条可以直接前往襄阳的主驰道上,占据了一处据点。
这本是士颂原来设置飞驰道路时,留着当做哨站,或者收取商队关税时用的地方。
此刻,到成了士颂的中军指挥所。
士颂身边,除了甘宁,徐晃及颂卫营亲卫将领外,还有不少文臣谋士打扮的人。
这些人,都是当年士颂心腹的后人。
庞统之子庞宏,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享都是文士打扮。
他们都是在武陵书院读书的年轻人,如今还不到十四岁,但也都被士颂带在了身边。
其他不论,让他们二人,有亲手为父报仇的机会,也算是士颂对随自己北伐而牺牲的文武将士们的交代。
这份心结,在士颂心里已经存放了太久太久了。
“不仅仅是要找曹操报仇,当年那些背叛我的人,也要付出代价!”
“老子要把他们灭族杀尽,方解我心头之恨!”
士颂想到那些首鼠两端的小人,尤其是见自己陷入劣势后,便出卖自己的人,心里就有恨。
这次若是真能击杀曹操于赤壁之战,北方大乱之后,这些人,自己定然是有机会击杀的。
“便是这些人,能拿出天大的利益来,老子也绝不心软!”
士颂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自己这次,一定要狠!
他忽然看了眼庞宏,狠声道:“今日率数万大军过江,空费钱粮,所谓何事?”
庞宏见状,根本不避让士颂那凶狠的目光,而是迎着士颂的眼神,大声喝问道:“士颂!你忘记了颖水边上,那五十万将士的血仇了吗?”
“不敢忘!”士颂同样大声回复。
“士颂!你忘记了宛城被屠,襄阳被占,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随你南渡苟安时的悲惨了吗?”
“不敢忘!”士颂再次大声回答。
“士颂,这仇,你报不报?”
“报,死都要报仇!”
“找谁报仇?”
“曹操!郭嘉,荀彧,荀攸,程昱,曹仁,曹洪,夏侯渊!还有那些背叛南楚的小人!”
“哪些小人?”
“华歆,蒯越,蒯良,阎圃,孟达,还有荆北战败之前所有投降的叛徒!”
“如何报仇!”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掘墓鞭尸,灭其家族,斩草除根,即便是妇人肚中孩儿,一个不留!”
此刻的士颂,整个人仿佛恶魔附体,仿佛这些年来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二人一问一答,十分流畅,显然已经是对答过无数遍了。
而周围的人,即便是事先有过耳闻,又或者是听到过人,此刻亲眼看一遍,见到士颂那狰狞的表情时,无不胆寒心惊。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仁义为先的儒家传承,这就是一个想要吃人的恶魔。
就连甘宁也是心惊不已,但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大声附和道:“甘宁愿为前驱,为旧日同僚复仇!”
有甘宁带头,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表示一定要诛杀曹操,为往日的同僚报仇雪恨。
他们的表态,士颂倒是没有放到心上,这些人跟着自己来这边埋伏,要做什么,自己早就说清楚了。
自己刚才和庞宏的一问一答,只是给自己一个激励,把自己的情绪调动起来。
冬至已过,昨天一夜,即便是隔着老远,登上高处,依旧隐约可见赤壁那边通天的火光。
赤壁的这场大火,终究是点燃了。
若是一切,真如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轨迹,逃得性命的曹操,绝对不会逃去被围的江陵,而是会直接返回襄阳。
甚至,都不会选择在路上任何一个中小城镇中停留。
当然了,自己六万多人,散布在这二十多条路上,每条路上少的三千,多的五千,连环阻击。
只要一处得到消息,自己必定即刻调集周围的部队围过去。
对于一路艰难逃命的曹操,士颂做出了所有的预计。
他甚至想过,曹操会不会,弄个假曹操,来当探子,他自己偷偷走别的路逃命。
为此,士颂特地留了后手。
那就是暗组的人马,包括影爪部队,全部也都被士颂安排了任务。
暗组的人马,在各处山路之上埋伏,影爪十三人,全部在襄阳城外埋伏。
若是曹操真的能冲过重重拦截,返回南阳郡,这十三人身上,也有死命令。
那就是即便是他们全部死完,也要把曹操击杀。
“还没有消息吗?”
士颂看向伊籍,这位从登上暗组这条船后,就一心想要下船的人。现在,反而成为了这条船的掌舵人。
天下间最为滑稽的事,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士颂现在名义上,把暗组交给了郑度为主管。
但郑度的年纪已经不小,而且还要负责很多别的事,而郑度之下,作为暗组的副主管,便是伊籍。
目前来看,这人已经在为接班郑度做准备了。
至于郑度这种和贾诩一个性子的人,士颂肯定是留在南面,当做未来的骨干人员保护着。
能带着来荆北拼命的人,当然是伊籍,蒋干这样少壮派。
蒋干嘛,士颂没有留在身边,而是派其到荆北各地游走。
一面探查最新局势消息,一面联系曾经暗伏下来的荆北小世家小家族,或者荆北地区的草根势力。
让蒋干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这些人在后面的战事中,倒向自己。
虽然这个动作可有可无,毕竟只要是赤壁大战曹操大败的消息传来,在自己的反攻之下,这些人里面,肯定有不少人会反水投效自己。
但若是让那些犹豫不决的,那些掌握曹军各处情报的,那些暗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力量,都能尽快汇集到自己手上来,蒋干还是有必要走上一趟的。
“还没有新消息。”伊籍也是实话实说。
“目前可以肯定的情报,是曹操没有死。而且带着一批核心文武,突围成功了。”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我们埋伏的二十多条道路中的其中一条。”
士颂冷笑一下,说道:“只怕未必是突围出来的,而是被人当牲口一样赶出来的。”
“周瑜也好,诸葛亮也罢,都不是傻子,知道杀了曹操,必定成为曹家死敌。”
“他们都不想当这个出头人,都想要我来杀曹操,好让曹家里留在中原的势力,来找我们拼命。”
接着,士颂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老子一样要找曹操报仇!”
“难道只许我报仇,就不许他曹家人报仇?即便是曹家舍弃中原不要,疯狂复仇,老子和他们拼死一战便是!”
“即便是这天下再乱下去,老子也要杀曹操报仇。”
这时,站在旁边的马良说道:“文和先生曾有言,曹操若死,中原必乱。”
“中原若乱,则孙权,刘备可趁机北上不说;北面公孙康,袁尚,袁熙兄弟二人,定然南下反扑河北;西面马腾韩遂之辈,只怕也会纠集人马,进犯关中。”
“更别说中原各州之中,名义上臣服曹操,实际上各怀心思的世家门阀,其中必然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这次被士颂带在身边的谋士本来就不多,其中领头之人,便是马良。
算是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士颂没有集中大批的精干谋士在自己的身边,就是防着万一。
若是自己这次趁着赤壁大战的机会,都没有扭转乾坤,那自己就准备一条心守在南面,发展南面,等曹操老死之后再反扑了。
所以,这一次,刘巴,贾诩,徐庶,顾雍,郑度,石韬等人,都被士颂留在了后方。
带在身边的谋士以马良为谋主,伊籍,蒋琬,邓芝,士干为辅助,组成了自己的谋士团队。
就连马谡,士颂都丢到了吴懿的北府军中为军师,就是为了避免自己手下精锐谋士被“一锅端”。
顺着马良的话,士颂分析道:“即便是再次天下大乱,占据西南小半壁江山的南楚,还是有优势的。”
“至于刘备孙权所担心的中原势力反扑,那是他们实力弱小,本钱小了,自然瞻前顾后,我好歹有这么个基业。”
“益州交州,荆南以及南中,南疆都护府各地的资源集中起来,还真就不怵他曹家决死反扑。”
“而且,若是曹操死。所谓的占据北方的曹家,真会有多少人愿意不顾一切为曹操报仇,而不是在北方争权夺利呢?”
士颂敢起心思杀曹操,自然也是考虑了许多的。
曹操若死,曹丕,曹植,曹彰,乃至于所谓的曹宇,曹冲等曹家子弟,都能起不一样的心思。毕竟曹操没有明确指定继承人,这些人里面,不过是曹丕的年纪大一点而已。
但说到让兄弟们心服口服,只怕是只有死在张绣上手的曹昂了。
这些曹家子弟,就算是曹操活着在,都互相挤兑,明争暗斗。
更别说若是自己杀了曹操,这些“兄弟”之间的龌龊,没有了约束,动起手来,只怕不比袁绍的几个儿子差。
士颂心里想着,而后偷偷瞥了一眼士干,心里想着:“别说曹家了,就算是士家,我的这些个兄弟,哪个不是担心被我杀了,才屈服在我之下。”
“如今士燮还活着,若是我有个意外,这些人肯定是架着士燮传位给他们之中的一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总会让人忘记所谓的亲情,恩义和道德的。”
想到这里,士颂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到时候,就看我们给出的价码了,曹操手下的文武,还有他们曹家子弟眼里,都是这样。”
曹操和他麾下的人,注重实际价值,重利益。
刘备和他手下的那一批人,是理想主义者,靠精神情感维系。
但自己既然来了这个时代,又选择了自己争霸这条路,不论是曹操还是刘备,自己都要面对,现在,不过是先杀曹操拿到实际利益再说。
至于刘备那群理想主义者,实话实说,自己敬佩归敬佩,但到底以后如何对待,士颂还真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