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一直都在。”
两天给他的声音染上沙哑,纪执眼尾发红,连成串的泪珠坠在她薄薄眼皮上。
醒来后院长领着人重新给她做了次检查,确保没有别的后遗症后他跟纪执讲着相关注意事项。
顾瑾深收到通知后立刻赶来,没过多久病房里多了几个人。
医生说她割断桡动脉,伤口很深影响到了日常生活,后续还得继续做康复。
许周初进来时眼睛红红的,状态不比纪执好多少。像是故意给他们留空间,在颜稚和沈瑟进来时她把人挡了出去,细心将门带上。
纪执一直处于缄默,一句话也不说,只在旁边削水果。
屋里忽然静悄悄,呼吸声清晰可闻。
彼此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却又任由着空气沉滞下去。半晌之后,顾曦看向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的男人,他眼廓比之前深邃,胡茬青涩未经打理。
身形比以前更加瘦削,眼睛红了红,鼻头一酸。
哽咽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动作忽然停顿,纪执眼皮也不抬一下,仿佛行程刻板行为。
一个字也没搭理她,就在顾曦觉得纪执不可能再理自己的时候他把果盘放在桌上,伸手间袖子向上捋了几寸。
算不上浅也算不上深的划痕触目惊心,顾曦眼神一缩,忙捉住他手腕,特意避开受伤处。
那儿已经结痂,顾曦哭得一抽一抽的。
说话声夹杂着哽咽,断断续续。
“你,你这怎么回事?”
“怎么,你又有心了?”他冷笑,不假思索反问。
话出来的时候顾曦明显愣了愣,朝纪执方向看去,男人背靠椅背,手早已睁开她的牵掣,袖子往下拉了拉,视线看向别处。
态度几近冰冷。
顾曦知道原因,不会不讲理与他争吵。
似乎就这样冷着场也没什么意思,纪执回过头时眼尾微红,刻意隐忍去。
“你——”
“有在意过我吗?”
“我想听实话,你说我就信。”
声音停下的部分时间里,空气收滞,有人呼吸收紧心脏紧张跳动。
窗外大雪纷飞,枝头被厚厚的雪覆盖,有几处被堆压折断。
手表指针滴答滴答转动,顾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我一直都在意。”
闻言,纪执嗤笑,似乎在嘲讽自己:“那我怎么感受不到呢?”
“顾曦……”骨根分明的指节碰了碰袖口,眼前掠过一些不算多好的事情。陈叙说那几个血型与她相同的在年假结束的时候就被顾曦送出国,让他们晚些回来。
医生说她割断桡动脉,失血量达到百分之二十会出现休克严重危及生命,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来。
在血源来到的这段时间里,心脏骤停,病危通知书,哪个都不是纪执能够承担的。
可她一声不吭,抛弃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你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我也是。”
“但是,你不要我了。”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她探出手想要再次去碰着纪执的手。那天从陆清屿那回来,她一直将自己困着,知道陆清屿杀了舒兰是为了特意逼疯自己,愧疚自责铺天盖地卷来。
三年前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每一天,连睡觉的时候她都无法忘记。
想着要不要再坚持一会,为了纪执为了他们再坚持一天。
撑一撑一天就过去了,再坚持一星期,一个月,再努力努力挺到明年……
“可是。”顷刻间顾曦忍不了了,心里所有的痛苦倾泻出来。“我真的受不了了,纪执,我每天都很不舒服。”
“那天,那天我从港口回来——”
“陆清屿告诉我,舒兰不在他的计划里,他杀害外婆是为了刺激逼疯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想着是不是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是不是……”
“不是。”纪执打断,盯着顾曦满脸泪痕心想着不要管她了,而下秒动作将他背叛,指腹抚上她眼角轻轻揭去发烫的眼泪。
“注定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我们谁也阻止不了。”
“但是啊——”
“我们不能总停在过去,要向前看向前走,让真正的凶手付出代价。”纪执声音很轻很轻,又很重很重,打到顾曦心里。“陆清屿天生就是坏胚,他丧失基本人性。”
“到死都想把你拉下去。”
“曦曦,全世界或许只有一个舒兰,但并不只有舒兰,还有我,有你的亲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