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长时间不管后进入熄屏状态。如墨的屏幕映着女孩呆滞无神的侧脸，如同灵魂脱了壳，意识离开身体，到了深而远的未知世界，在一片白茫茫中顾曦是那儿唯一的存在。
文件里的内容是在九点半左右提取出来的，两段视频播放，停止，再播放。反反复复几百遍，它像是一把钥匙，将被锁的记忆释放。忘记的东西争先恐后涌入她的大脑，如电影画面在眼前一帧帧掠过。
很奇怪，她没有苏静安以为的歇斯底里，反而异常安静。看视频的过程中眼泪不受控制垂下，她长着嘴，又不是哑巴，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似乎连发出个单子音节都成了困难。
浑身像脱了力气，就这样呆坐着。京城天气骤变，早晨晴日暖风，晚上气温降到零下几度，书房没开空调，与室外温度相差不大。
顾曦穿着薄绒卫衣米白色阔腿裤，到了晚上起不到保暖作用。一整天她没说话也没吃饭，靠着椅背的姿势经久不变。
钟表指针滴答滴答转动，老旧机械声让人不禁想起工业革命时期。在敲打键盘声停下后，空气沉寂良久。
时针正好指到三，她眼皮像是受到什么叨扰，动了动。
空洞漆黑的视线落在手机上，身体向前倾下，捡起手机进入某个界面。
然后找到一串极短的号码。
只响了响声，通话被接听。
正宗的F国口音。
她手指在电脑触屏板上敲动两下，黑色屏幕蹭得进入原先界面。视频里环境很黑，仅有一台油灯照亮。焦黄光晕下，十六七岁的女孩双手被铁链拴在木桩上，脚踝上的狗链延长被握在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手里。
内容被暂停。
顾曦缓缓掀开眼皮，冷冷的目光转移到屏幕上，偏头时可见眸底淬了毒似的狠意。
接着她用流利的F语说：“我待会发你一个授权，去一号实验室禁区取样东西。”
她的话就是命令。
对方只回了个是。
苏利奇是很伟大的科学家，早年不摆烂的时候到世界各地收集各种病毒标本，在实验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研究找出能够抵制病毒的制剂。在五十年前时，意气风发的苏利奇投入到枯燥的研究中，凭借一腔热血在所属领域终于打下一片江山。
他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倍受折磨的人迎来曙光。
后来在于别的公司合作同时，他成立了生物研究公司，量产制剂，让贫穷落后的国家也可以获得希望。
他是和平主义者，学习过大同社会思想。顾曦被送到S国后，苏利奇主管她的教育，将自己毕生所学尽数教授，同时将自己的实验室与公司也交给了顾曦。
实验室的人只看能力，那些年顾曦也是通过多重考核一步步踏入一号实验室的大门。之后从苏利奇那拿到直接管理权，动里面的东西不再需要批准。
结束通话，顾曦顺手删掉通话记录，退出软件界面，手指划动几下在手机屏幕进入新界面的同时，电脑屏幕里的内容自动与手机内容同步。
满屏的英语，一脸漠然操作了会。
代码滚动，顾曦将授权发送到那人设备上。
又是流畅动作，手指几乎没有停顿。顾曦将与那人的联系痕迹以及通话内容全部删除，不管哪方都不会知道。
时间悄无声息过去，窗外晨雾弥漫，东边红日渐露头角。
女孩翻出通讯录，找到周医生的聊天界面。
仍停在上次聊天内容上，周医生说他下月三号回来。
这个时间，他那边才是傍晚。
打了个语音通话，不等那边话说完顾曦先开口打断：“不用了，周医生我想了想发现，我并没有什么问题。”
“您确定？可我听你上次描述里……”
“那段时间太多事情堆积到一起，神经紧绷，引起严重焦虑导致我出现认知混乱，问题已经处理好了。”
说着，她瞥了眼电脑屏幕，切换进视频界面。
破坏，删除。
永远没了修复的可能。
随后起身，力气脱离身体太久，双腿发软不足支撑身体。
踉跄两步，周医生听着像是摔倒的声音，语气颇紧张。
“顾小姐，您怎么样？”
“没事，帮朋友处理工作到太晚，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会就好。”
“您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请再找我。”
双脚冻得麻木，她没穿袜子的习惯。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是把袜子脱掉，她不在乎似的看了看发紫的脚，踩着拖鞋起身。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薄雾，照射进来。顾曦下意识偏头阖上眼睛，又冷又死沉的书房像是个棺材，可她知道这光来晚了，它不可能再将阴暗地方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