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具东倒西歪，洁白的墙面被各种颜料染脏。纪执盯着散落一地的画笔，抬眸间他看到了顾曦，女孩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发疯了般对着墙面泼洒颜料。她浑身上下也染上了些，望着满墙的狼藉，人似乎冷静下来。
一动不动地盯着墙壁，下一秒又走到画布前，用沾满颜料的手涂抹着，仿佛被夺走灵魂，只剩下一个不断重复涂抹的躯壳。
刹那，纪执眼眶红了。
呼吸声带着抖意，他记得第一次到香榭公馆看到的那幅画，某个大师的巅峰之作。但当时他想的是不会有人会喜欢收藏它，因为那幅画实在太过阴暗。
而今天他忽然就明白了。
“你怎么进来了？”
背后传来声音，他陷入一种僵直麻木的状态，耳边耳鸣不止，听不清顾曦的话。
直到肩膀被人拍打了下，“都是以前画的了。”
转过身，顾曦给出的反应过于冷淡，她闲散倚着门框，飘飘然扫了眼他身后的诡异。
似潭水般无波无澜的眸对上纪执的，撞见他眼尾的红。她皱了下眉，探出手去抚摸男人的眼角。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嗓音说着最刺痛人心的话。
“你知道这种画被人看到不好，我就把房间给锁了。”
“香榭公馆那间上锁的房间也是，都是我用来画画的。”
风格极端黑暗，任谁看去都会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握住她的手腕，纪执声音微颤：“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久了。”顾曦说：“导师说我容易走极端，每当我实验失败或者遇到一些不高兴的事，我就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等我心情好点再出来。”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越想隐瞒的事情就越瞒不住，况且纪执又不是别人，他想知道，自己就全部交代就是了。
没必要非得瞒着。
但——
关于南镇的事是个例外，有些隐瞒是必要的。最近晚上老是做梦，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不想让纪执再牵扯进来了，她害怕纪执会受到牵连……
捕捉到她眼底的异样，男人握住她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身后是令人寒颤的诡异，纪执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看向前面，心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
其实顾曦这人疏离感特重，心里防线很高。关系好的朋友也就几个，她能跟一群人打上交道，说笑玩闹，可从来没把他们当做朋友。对感情也是，随时都能抽身离去，她太过清醒，也有时极端，像个矛盾体。
“就只有这些了吗？”半晌，纪执才开口。他声音透着股哑意，“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他们拥抱着，看不到彼此的表情。长睫没来由颤了下，眼底闪过心虚，随后顾曦反问：“你呢？”
“你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次日，纪执醒的很早。
天空半边仍是昏黑，他起身时闹出了点动静，顾曦翻了个身耳边听到他细语两句。
大概是说他最近要去处理些麻烦事，可能要等两天才回来。
她起床时身边位置早就冷了，床上放着张纸条。顾曦拿起来看了眼，上面写着他要回S国呆两天处理些麻烦事，剩下的就是交代吃饭睡觉问题，让她不要挑食干嘛的。
洗漱好后，她踩着拖鞋出去，便看见桌上放的早餐。进行过保温处理，粥还是热乎的。
顾曦盛出一碗，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这算是个机会，她可以趁着纪执不在将U盘里的内容提取出来，碰巧许周初答应她会在今天将调查到的东西发过来，如此一来便能知道背后操作一切的人究竟是谁，也能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吃完饭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收拾好一切顾曦将窗帘打开。被挡在外的金色阳光尽数倾洒进来，是一种带着安抚的温暖，外面阳光大好，繁华热闹的京城像是来了个日光浴。
适应过来后，顾曦对着窗外景色渐渐失神。
过了会，她转身没有任何依恋似的离开。
纪执平日谨慎，即便是自己的住所也会安装监控以及各种人工智能设备。他的大平层不仅能将京城的热闹一览无余，也是最具有科技感的住所。
回了卧室，顾曦打开手机设备探查是否有正在运行的监控设备。
回复她的几乎全是红色警告，上面显示了全部微型摄像头所在方向，就连平平无奇的扫地机器人都能进行监听并实时将信息发送给房子主人。
在这想悄无声息地修复U盘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番考虑后，顾曦回了更衣间换好衣服，捞起地上风衣带着电脑离开。
这里离公寓也算近，又不在高峰期，十几分钟后顾曦便到了小公寓。
习惯性地检查公寓情况，关上门后她屏蔽掉所有电子设备。
迫不及待开了电脑，顾曦从风衣里找出U盘，然后连接设备进行修复。
沈述那一脚将U盘里的内部构件完全破坏掉，修复起来挺麻烦。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划动，留下一串串虚影。屏幕上的代码不断更替，顾曦皱起来的眉许久没有舒缓。
墙上挂了新买的钟表，指针转动时带着严重的机械音。它年代久远，那时钟表技术不成熟，总会出现很多麻烦。可放到今天，竟然有了种独特的美感。
不知道指针转了多少圈，书房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金色阳光也不会洒进来，房间甚至带着股阴冷，顾曦手指冻得僵硬些，可手上动作从未停止。
忽地——
电脑界面发生变化，顾曦打开U盘，里面存着两条视频。
点开的那秒，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震动。
她看过去，是许周初发来了消息。
她发来两个文件夹，一个是陆清屿的信息，一个是幕后操作者的信息。
许周初说：你交代的我已经查到，陆清屿的我也发给你。陆清屿你小心点，这人精神不正常，且与d国恶势力有联系。
看完她的话，顾曦先点开了第二个文件。
当看到开头的苏静安三个字后，她眉梢拧到一块。与此同时，视频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地尖叫，耳膜快要刺破，目光稍作转移，顾曦看到里面的人后呼吸陡然停住，瞳孔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