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闻燃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
对于他过于寻常的反应，宋瓷心里有点儿失落。
不过这就是闻燃，他可能天生面部少些表情神经吧，所以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都是冷着一张脸。
也挺可怜的，宋瓷腹诽。
宋瓷说的餐厅和商业街就隔了两条街，几分钟就到了。
闻燃停好车看了眼后视镜，正好看见某人一脸惋惜的表情。
他解开安全带，也不急着下车，就这么通过镜子看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能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停了。
宋瓷还算争气，只用了一分钟就发现了。
“嗯？到啦？”
小孩儿特有的咬字方式，让这句话特别可爱，加上宋瓷本来声音就甜，更显得她声音甜脆。
闻燃眉梢一动，眼底有莫名的躁意。
他应了一声，木着脸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后座车门。
欣长的身子探进车里把已经解开安全带的宋瓷抱出来，关上车门，落锁。
宋瓷以为他要抱着自己进去，手已经攀上他的脖子了，结果他弯腰把她放在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尾上挑，“下来自己走。”
“哦。”
宋瓷捏了捏裙角，小跑着跟上他。
这家餐厅从外面看不出来，黑色的装修沉稳大气，进到里面看到满墙的粉色，才知道是主打情侣套餐的法餐厅。
“您好，一位还是两位呢？”
餐厅的服务台很长很高，把宋瓷结结实实挡住了，服务从里面过来，一时没有看到她。
闻燃好笑地看一眼被忽略的宋瓷，“两位。”
服务员喜笑颜开，也没过服务台，直接就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餐厅正好情侣套餐打折，您可以到位置上点餐，您的女伴过来时就——”
对上宋瓷气鼓鼓的眼神后，服务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先生，您刚说的两位是……”
“不是很明显吗？”闻燃对着旁边的小人儿抬抬下巴，“我和我侄女儿。”
宋瓷：？
侄女儿？哪儿？她？
她拉拉闻燃的衣摆，他会意弯腰。
宋瓷垫着脚，两人之间还是隔得很远，无奈她又扯扯他的衣摆。
闻燃干脆好脾气地蹲了下来，“说。”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侄女了？”宋瓷一张小脸儿布满迷茫。
不料闻燃比她还要迷茫的样子，反问她，“怎么不是了？”
“你刚不是还叫我闻燃叔——叔——吗？”
“叔叔”两个字被他咬紧拖长，说话时眼微微眯起，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我刚刚……”
宋瓷刚要解释，闻燃就已经站起来了。
“我侄女儿说她要饿晕了，麻烦给我们个包厢。”
宋瓷攥紧小拳头，气冲冲地跟在他身边。
服务员笑容满面，立刻领着二人往里走。
到包厢要经过外面的大厅，两人这才发现这家餐厅人气很旺。
里面已经忙翻天了，难怪刚刚都没有服务员在外面迎客。
一对对的情侣相对而坐，餐厅里的灯光和音乐尽责尽责的在为每对鸳鸯烘托气氛。
见到闻燃和宋瓷一大一小走进来，途经的好几桌客人都向他俩投来目光。
闻燃目不斜视，把跟在身边的宋瓷带到身前，自己走在后面。
进到包厢，服务员把菜单递给闻燃。
“也给她一份。”
服务员道了声抱歉，赶紧也拿了一份给宋瓷。
“我们餐厅主打的是情侣套餐，菜品多样，分量足，双方可以互换着吃，很多家庭带着小孩儿过来也是吃这个。”
闻燃用手翻着菜单，漫不经心应了声嗯。
“你有什么想吃的？”他问宋瓷。
“我都可以，这个姐姐说的情侣套餐听起来蛮好吃的。”
服务员听到她奶呼呼的声音，弯腰和她说话，“小妹妹好可爱~”
宋瓷羞涩一笑，抬眸去看闻燃，握着皮质菜单的小手微微发力，指尖泛白。
她藏了点儿私心，既然不能用宋瓷的身份和他吃情侣套餐，用小珍珠的身份也好。
宋瓷带着期冀的目光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只一瞬间，她就败下阵来。
“就情侣套餐吧。”
“有儿童套餐吗？”
两个人一起说话，却意见相左，服务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空气中凝结着宋瓷的尴尬和闻燃的冰冷。
最后是闻燃一锤定音，“我侄女儿童套餐吃多了，来份情侣套餐给她尝尝鲜。”
他全程没看宋瓷，将合上的菜单随手扔在餐桌上，单只胳膊撑着椅背往后靠，姿态慵懒随意。
“好，好的。”
服务员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到，应下后拿着菜单一溜烟儿就跑了。
包厢里只剩下两人，宋瓷看了眼正在看手机的闻燃，呐呐喊他，“闻燃……”
他抬起眼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边浮现讥笑，“就那么想吃儿童套餐？”
“行，一会儿服务员再过来，给你换。”
他说话的时候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大部分时候的闻燃是冰冷漠然的，但此时的闻燃是有着强烈的攻击性的，说出来的话带刺儿，扎得人生疼。
被他讥讽一顿，宋瓷眼眶霎间就红了，脾气也执拗起来。
“好啊，你现在就去说！你去说你侄女要吃儿童套餐！”几乎是小吼着喊出这句话，喊完的瞬间，晶莹的泪珠就顺着饱满的脸颊滑落。
她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被他简单的一句话就弄得狼狈不堪。
可是他是闻燃啊，他是她十几年里一直在追寻的人。
是无论犯错多少次都会冷着脸帮她收拾烂摊子，是纵使不耐烦还是硬着头皮哄她，是给予了她太多美好回忆的闻燃啊……
其实懂事之后她就很少哭了，而几乎每一次哭都是在闻燃面前。
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闻燃从不惯着她，但她在他面前就是格外娇气，一点气儿都忍不得。
闻燃被她浓重的鼻音弄得一僵，微微坐直了身子，本来因为她那句侄女而骤然眯起的凤眸此刻晦暗不明。
他寒着脸撕开旁边未开封的抽纸，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却被宋瓷偏头躲开。
捏着纸巾的手顿在空中，尾指蜷缩了一下，再次伸长手臂凑过去。
“不哭了，我……”
“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瓷递给他一张卡。
“没道理今天下午要花你的钱，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有六十万差不多，正好还你。”
她说话声音瓮声瓮气还带着奶音，脸颊也因刚刚的落泪泛着潮红，一派娇娇软软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能将他气死。
闻燃顿了几秒，压下心里的暴戾。
“不用你还，叔叔给侄女花钱，”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一字一顿道，“天经地义。”
没递出去的纸巾被他捏回手里，挤作一团。
随着话音落，纸巾被他精准地投进垃圾桶，发出咚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