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蘑菇肺却实实在在是个难题，江锦瑜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想到此，江锦瑜摊了摊手：“就是这样了。”
江明顺低垂着头，盯着那张画满了图案的纸看了良久，而后抬头道：“鱼娘，你确定这法子真能让银耳一个月就成熟？”
江锦瑜毫不犹豫地点头：“确定，并且还有可能更短。”
她有成熟的人工养殖方法，这是凝集了上百年来不知道多少人的智慧，没道理会种不出来。
江明顺又道：“若是按照你说的要求做，还有多少可能会得那什么蘑菇肺？”
江锦瑜有些犹豫，不确定道：“应当没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
“如果，”江明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直视江锦瑜的眼睛：“雇人或是直接买人来做呢？”
江锦瑜咬了咬唇，避开江明顺的视线，不愿回答。
她难道不知道可以把风险转嫁给别人吗？
可她总想着，家里也没有缺钱到那种程度，实在没有必要以人命的代价去换钱。
江明顺无奈地笑了笑，缓声道：“鱼娘，我知你心肠软。”
“可这对那些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说已是卖身为奴的人，你去问问你舅爷爷村里那些人，或是更偏僻的山村的人，他们是愿意一辈子在山里种田，还是愿意冒些风险出来赚钱？”
“他们难道不愿出来做工吗？不过是没有门路罢了。”
江锦瑜想到了前世那些明知道危险但还是愿意下矿井的矿工们。
江明顺又道：“鱼娘，我问你，种银耳可有进山打猎危险？”
江锦瑜摇头：“那当然没有。”
她家里虽没猎户，村子周围也没有深山，可村里总有些嫁娶到其他村的人，每逢过年过节，走完亲戚回来，总能听说某村有人进山打猎反遇到猛兽被咬死的消息。
江锦瑜觉得，种银耳倒是没那么高的致死率。
“这不就是了，”江明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打猎，赚的还不定有咱们给的工钱多哩！”
江锦瑜默然，她有些被说服了。
或许她不应该那么理所当然，比起每天困在小院子里靠自己的想象行事，不如走出去看看，至少应该多听些其他人的意见。
比如这次，如果她早些说出来，银耳都能成熟三、四茬了。
见闺女低头不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江明顺怜爱地在她脑袋顶上拍了拍：“行了，你还小呢。”
“若是你现在能事事考虑周到，还要我们做爹娘的干什么？”
他打趣道：“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吧。”
江锦瑜偷偷扬起嘴角。
心结解开，江锦瑜便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始做菌包。
这倒是不难，其中最容出错的配比部分也被她那神出鬼没的金手指解决了。
原材料就更简单了，稻草、小麦、麦麸都是乡下最常见的东西，石膏粉也能在药铺买到。
待江明顺买回石膏粉，江锦瑜把用石灰水浸泡过的小麦以及稻草、麦麸、石膏粉按比例倒入陶罐里，加水搅匀，最后压实便就成了。
菌种是从去年那些长了银耳的树上找的，孢子体积小，风一吹就散，木屑、土壤甚至空气里都是孢子。
“成啦！”江锦瑜拍拍手，满意地看着眼前已经成型的“菌包”。
白氏神色难掩兴奋，目不转睛地围着那陶罐左看右看：“这就好了？每日往这里头喷水，就能长出银耳来了？”
江锦瑜解释道：“这是菌包。”
“若是要种，必须要把罐子里头的东西取出来，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才行。”
江明顺翻出来一个大背篓，把陶罐小心翼翼地抱到背篓里，又从柴房抱了一大捧引火的干草，仔仔细细全部塞进背篓的空隙中，生怕路上不小心把罐子给打碎了。
他回头牵起江锦瑜的手：“行了，咱们走吧。”
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家里虽没有多余的房子用来种银耳，但在马溪巷买的那座院子里却有许多房间，从里面找一间通风好的也并不难。
考虑到之后还要再雇人来照料，安排在家里确实也不大合适。
江明顺便拍板决定到去马溪巷的宅子里做，到时找到做事的人了也能安排住在那边。
做好菌包，后面的工作就简单了。
这回做的不多，若是都能顺利长成，也不过十来朵。
这可真不少了，似他们去年摘银耳，一棵树最多也不过十来朵，还是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
去年这样一通摘，今年也不知能长多少出来。
江锦瑜摸着下巴想，是不是应该研究一下椴木种植法教给村人，虽然产量不高，好歹也能保证一年一收，总比纯靠天吃饭要好吧。
给菌包盖上湿棉布，又撒上些水，两人这才离开房间。
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已经许久没在这屋子里好好看过了。
眼下天色还早，江明顺便决定趁现在好好转一圈，瞧瞧房子的情况，若是有哪处坏了，也好修一修，免得拖成大问题。
一通忙活下来也才刚到吃午饭的时间，两人拴了门出去，打算找个面馆把午饭解决了。
码头依旧热闹，凡是卖吃食的地方皆是人挤人。
偏偏大家伙儿还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都觉得这家客人多，必定是味道好的缘故。
江锦瑜无奈地抓紧江明顺的手，被他拉着往一个面摊前面挤。
瞧她爹兴致勃勃往前冲的样子，江锦瑜叹了口气，得了，这也是个相信“客人多的店更好吃”的人。
两人到码头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吃饭，最重要的还是要找个人来照料今天种下的菌包。
江明顺带着江锦瑜直接去了他往年在码头打短工时等活儿的地方。
果然，这边三三两两到处蹲着年轻力壮的汉子。
江锦瑜探头看了看，拉着江明顺停下了脚步：“爹，等会儿。”
“怎么了？”江明顺疑惑地跟着停下。
江锦瑜招招手，示意他蹲下来，而后趴在他耳边小声道：“爹，你想找这些人去种银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