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端着脸盆在院子里碰上，江云荷迫不及待地问刘氏：“二弟妹，你想得如何了？”
刘氏一愣，移开视线不与她对视，也不答话。
“哎哟，”江云荷急了，想过来拉着刘氏：“怎的了，还没想明白哩？”
“再不动作快点，可就要被人家抢了先了！”
李慧从听见声音从房里出来，叫住她娘：“娘，您别急啊。”
“让二舅娘好好想想，做父母的，对孩子的事儿总要小心些才是。”
说罢，李慧拉着江云荷往屋里走。
江云荷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转头道：“你可别阻了孩子们的前程！”
因着有客人在，今儿早上难得准备了早食。
众人在一片沉默中放下筷子。
江云荷不停抬头看杨氏，想让她开口说话。
杨氏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面前的一小块桌面，似是没看到江云荷递过来的眼神。
片刻后，还是江永生先开口了。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明辉，你可想好了？”
江明辉眼神躲避，不知该怎么回答。
江永生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不由气道：“同意就说同意，不同意就说不同意。”
“又没人逼你，这幅样子做什么？”
江明顺吓了一跳，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嗫嚅道：“我、我听爹娘的。”
刘氏也赶紧附和：“我也听爹娘的。”
杨氏冷眼看着，心知她们这是既不想放手陈家的好处，又怕将来有什么不好了要遭孩子埋怨。
看透他们心思的还有李慧。
她目光一转，拉着江锦桃问道：“锦桃妹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江锦桃经了昨晚的心理建设，现在已是完全看开了。
她站起来面向众人，神情坚定：“我愿意。”
江永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似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女似的。
他盯着江锦桃的眼睛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愿意去给人冲喜？”
江锦桃双手握成拳垂在两边，努力与江永生对视：“我都知道，也想清楚了。”
“好，”两人对视片刻，江永生缓缓点头，语气欣慰：“你比你爹强。”
“既是如此，”他转头朝江云荷道：“你去同你女婿说说，有没有办法把这消息报给陈家。”
李慧赶忙答道：“有的、有的，他做生意也有好几年了，同陈家酒铺的掌柜也是认识的。”
“现陈家正四处寻人，咱们把消息传过去，
正合了他们的意。”
刘氏几次想开口，又犹豫着把话咽下去。
她低着头，罢了，大姐说得是，既是孩子自己做了决定，她总不能再去挡孩子的路。
得了确切消息，江云荷母女也不再耽误，当下便让江明辉赶了骡车送她们回去。
三人直接去了李慧家的杂货铺。
她男人张春林正在铺子里守着，见着三人赶紧迎了上来。
他一边打招呼，一边让李慧带着去后院，顺手还关上了杂货铺的大门。
张春林把门栓好，一抬头便见李慧朝他点了点头。
他霎时明白了他媳妇的意思，嘴角不由咧到了耳后根。
铺子后面是他们住的屋子，李慧将人带到了正房。
李慧简明扼要地把事情同张明顺说了。
张明顺稍稍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决定找机会去试试。
不管老宅众人正如何焦急地等消息，江锦瑜这边是又喜又忧。
她终于认出最先发芽的那几颗种子了！
这绿色的小芽、这隐隐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就是香菜嘛！
江锦瑜看着那几棵小芽有些发愁，香菜这东西，爱的人爱之入骨，恨的人与它不共戴天。
她自己倒是还好，不喜欢吃香菜，但是喜欢做菜时往里加香菜。
尤其是做鱼的时候，香菜的味道简直是鱼腥味的天敌。
但是单独的香菜味实在很让人受不，甚至能和折耳根有的一比。
江锦瑜默默把种着香菜的陶罐推开，安慰自己，好歹是个调料。
这时代，调料可比蔬菜值钱多了。
就算卖不出去，也能丰富一下自家餐桌的味道。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呢，那几棵苗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
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江明顺再不用天天去庄子上守着了。
吃过午饭，他突然提出了个爆炸性提议。
“你说啥哩！”白氏震惊地看着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咱们是什么人家？”
“你怎的能想到买、买人？”
“那可不是咱们庄户人家该做的事！”
江明顺好整以暇地等她说完，耐心解释道：“咱家现在已是不同以往了。”
“你仔细想想，咱们有多少活儿要做？”
“因着人手不够，多少次眼睁睁看着钱从手边溜走？”
“那、那也不该买人啊。”白氏依旧不能接受，她试图说服江明顺：“咱家没地方住。”
“也养不起他们。”
“我听人说了，买了奴仆，不仅要给他们吃穿，还要每月发月例，咱家哪里有那么多钱？”
江明顺被说得一时无言以对，转头看向江锦瑜：“鱼娘，你觉着呢？”
“啊，”江锦瑜结结巴巴道：“我、我觉得人、人手还够吧。”
“家里住几个陌生人，不、不太好吧。”
她实在不敢把“买人”这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
方才听他爹说时，她满脑子都是“人口买卖”几个大字。
哪怕知道现在买卖奴仆是合理合法的，却仍旧有些不能接受。
在能雇佣短工的前提下，江锦瑜想，还是尽量不要买卖人口吧。
江明顺无法，家里一共就三个能说话的人，两个人都不同意，他也只能妥协了。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江明顺几乎都要忘了几天前江永生来过的事儿了。
这天却突然收到了江锦桃要定亲的消息。
江锦瑜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瞪大眼睛问：“您说谁？”
“谁要定亲了？”
江明顺也是一阵无语，他撇了撇嘴：“方才你二叔过来说的，你大姐姐要同城里的陈家定亲了。”
可能是这消息太过冲击，江锦瑜一时也没看到她爹奇怪的表情。
“不是，”她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憋出一句：“她才多大啊。”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白氏脸上表情也颇为古怪。
恍恍惚惚好一阵，江锦瑜终于在晚饭后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