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么快，”江明辉不敢多说其他的，只能不停重复道：“没那么快哩。”
“他们这些刚进城的人现在才回来。”
“我大哥去得早，肯定早过了百岁桥，只是里面人太多了，一时挤不出来。”
“再等等肯定就回来了。”
“是吗，”白氏双眼无声喃喃道：“是吗？”
实际上，江明顺和江锦瑜还真遇上了点问题。
一刻钟前，两人艰难地挤出人群。
因为想着一会儿还要再过来，江明顺也没打算走远，他带着江锦瑜沿着溪水岸边的街道慢慢往前走，想寻一个视野好一些的饭馆。
河岸边各色店铺林立，门口挂着一排排灯笼，照得整条街仿佛白天一样。
这就是不夜城吗？江锦瑜惊叹不已，她抬头远望，只觉得眼前场景就像是撒落在人间的星河。
江明顺虽也被灯会的壮丽所吸引，但到底也是见识过好几次的人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瞧见来往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手里都提着灯笼。
尤其是几个孩子手里憨态可掬的兔子灯，随着小孩儿行走之间一晃一晃的，有趣极了。
“鱼娘，”江明顺瞧着不远处的摊子，上面挂满了灯笼，周围围着一圈又一圈买灯笼的人，问道：“爹给你买盏灯笼吧？”
江锦瑜抬头，见她爹一脸渴望的样子，心想，到底是给谁买啊？
她也不戳穿，只点头附和道：“好啊，爹你帮我挑一盏吧。”
江明顺兴致勃勃地挤进去挑了盏兔子灯让江锦瑜拿着，想了想，又从旁边取下来一盏木芙蓉的花灯和一盏闪着金光的锦鲤灯。
他一边付钱，一边朝江锦瑜解释道：“给你娘和弟弟一人带一盏回去。”
江锦瑜：“……”
别说了，她都懂的。
买了花灯后，两人随意找了家饭馆，直接上了二楼。
江明顺忙着点菜，江锦瑜则趴在窗边往外瞧，只觉得站在上面看灯市倒是别有一番不同的感觉。
混乱就在此时忽然发生了。
最开始，江锦瑜只隐约听到远处有若有似无的喊叫声传来。
她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似乎还在其中听见了哭声。
声音越来越大，坐在靠里位置的江明顺也听到了，他第一时间赶到江锦瑜旁边。
这座酒楼很大，足有三层高。
上面的包间早已经被城里的富贵人家订走了，只有大厅还留着招待晚上出来逛灯会的客人。
“咋了，外头咋了，”窗边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互相询问：“我好像听到哭声了，你们听到没有？”
“我也听到了。”
“我方才在楼下，听到好大一声响声。”
“不会是哪座房子塌了吧？”
此话一出，人群安静了一瞬间。
他们忽而想到自己也在屋子里咧，万一这边也塌了可咋办？
有些人便不想再呆在上面看热闹了，匆匆挤出人群下了楼。
江明顺也趁着这个机会抱着江锦瑜离开窗户边。
他回到桌子旁坐下，脸色十分难看。
“鱼娘，”江明顺不大确定的问道：“不然咱们先回去吧？”
他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突然想起了几十年前那场大火。
若是再发生那样的事，他实在不敢想象困在这里的后果是什么。
江锦瑜下意识地摇头，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也知道不能就这样出去。
她是第一批站在窗边的人，虽没瞧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看到了外面的人都在争先恐后地朝路边的铺子里挤。
他们为什么要往里挤？必定是因为外面不安全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能出去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外面真的安全，他们如何逆着不断挤进来的人群往外走？
“再等等，”虽然心里焦躁，江锦瑜还是努力控制情绪，尽量冷静下来，她道：“一会儿肯定有人会上来。”
“方才进来那么多人。”
“他们现肯定已经在问情况了。”
江明顺听了也只能强自按捺下不安。
显然有不少人同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原本围在窗边的人也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少部分还在神情紧张地往外张望。
想是有亲朋好友还在外面。
挡在窗边的人一少，外面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别挤、别挤！”
“让孩子先进去！”
“都给老子滚开！”
“把人挤摔了一个都别进！”
声音越来越尖锐，不断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不会是真发生踩踏事件了吧，江锦瑜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挤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上到了二楼。
那些人脸上现已经全然没有了过节喜悦。
一个个衣着狼狈，有人头发半散不散地落在肩上，有人只穿着一只鞋靠在墙边喘气，神情中的仓皇显而易见。
“兄弟，”有原一直在二楼的食客壮着胆子上前问道：“外头这是咋啦？”
靠在墙边的男人听到声音后猛地一抬头。
“嗬！”食客被他眼神中的凶狠吓得直往后退。
“不好意思，”男人见状收敛了神色，张口道：“百岁桥塌了。”
“啊？”
“哪里塌了？”
“怎么塌的？”
“你咋知道？”
“天爷，我表弟还在桥上哩！”
“我姑姑一家也在！”
竖着耳朵听食客与男人交谈的人群一下子炸响开来。
有人七嘴八舌地问男人外面的情况。
有亲朋好友还在桥上的人则一拍大腿便匆匆往楼下跑。
江锦瑜也一直在注意这边的情况，听到消息后抬头同她爹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
有了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其他人也互相交谈起来。
百岁桥塌得突然，当时桥上足足挤了成百上千个人，桥体坍塌的一瞬间，桥上的人像下饺子似的掉进水里。
还没上桥的人先是被巨大的断裂声惊得呆原地，而后便是一阵慌乱。
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动，有人则惊恐得想要往回跑。
外围的人不明所以，却受到气氛感染一起慌乱起来，进而造成了整条街的混乱。
由于前后都堵满了人，为了不被后面跑过来的人踩伤，人们便只能朝周围的铺子挤。
这才有了江锦瑜等人方才看到的场景。
了解了整件事的经过，江明顺反倒是松了口气。
虽说这么一遭下来，外边必定死伤惨重，可总比真是发生了火灾要好太多了。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外头的声音相比之前而言小了许多。
一直趴在窗边的人也都回来了。
“这条街的铺子都关门了。”静默片刻，那人突然开口道。
没人搭话，所有人都低头看着自己前面一小块空地。
这可真是，江锦瑜在心里悄悄叹口气，还没挤进来的人就只能再另想别的法子了。
她看着地上几乎已经坐满人的二楼，也知道酒楼掌柜的想法，再放人进来就要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