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桃，你先放开。”李氏走到门口也隐约听到几句，大概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因而第一时间就想先分开两人。
“这衣裳这么小，你哪里穿得下？”
“都先松手，扯坏了就可惜了。”
江锦桃这才松开手，神色间颇为委屈：“我没想扯坏，就想试试。”
“鱼娘都同意了。”
“就算是同意了，”李氏无奈道：“你真觉得你能穿进去？挤坏了才是糟蹋东西呢。”
江锦瑜同李氏打了声招呼，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一溜烟儿跑去了灶房。
太可怕了。
她能理解江锦桃年纪小，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想要。
毕竟不到十岁嘛，搁后世才刚上小学的年龄，控制不住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她又不是江锦桃她娘，严格来说，她还比江锦桃小呢，凭什么要忍受熊孩子突然的情绪爆发？
方才一通争抢，江锦瑜只觉得江锦桃的力气也太大了，她惹不起还是躲开吧。
吃了午饭，各自回家。
江锦桃垂头丧气地跟在刘氏身后。
“锦桃，”刘氏奇怪地转身问道：“你怎么了？中午没吃饱？”
江锦瑜摇头，语气失落：“不是，鱼娘可能生我的气了。”
“你们吵架了？”刘氏有些惊讶，心想着就江鱼娘那小人精，整天跟谁都笑眯眯的，还能跟人在外面吵起来？
“没吵。”江锦桃依旧摇头。
她不理刘氏的追问，自顾往家里走。
虽然仍是半懂不懂的，但江锦桃也晓得今天的事儿是她不对，她娘若是知道了，定是要骂人的。
她现就担心鱼娘回去了会不会告诉她娘？若是她娘知道了，要过来骂她，那她该怎么办？
江锦桃一整晚都心事重重。
江锦瑜倒是没那么小心眼，她自诩不是小孩子了，实在做不出告家长这种事。
顶多下次注意尽量少同江锦桃在一处就是了。
她检查了衣裳，见没有坏便直接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不再想。
吃了族长家这顿饭，江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虽说还有十天才到元宵节，离出正月更是还早着，但城里的铺子已经陆续重新开门了。
除了银耳之外，江家用来换钱的东西都要提前准备起来。
香皂还能稍微缓一缓，饴糖和软糖却是要多准备些。
这是点心铺的掌柜年前就同江明顺说好的。
广信县年年都要举办元宵灯会，这是难得没有宵禁的喜庆日子，不管是庄户人家还是城里的百姓，都喜欢在这天带着孩子们出来看灯游园。
孩子们都出来了，自然要多准备些糖果点心。
家里任务繁重。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又有几家办了请客宴，江明顺也都没推辞，关系好的就带着媳妇孩子一起去，普通族人请客就自己一个人去喝杯酒就是了。
别的不说，他这几天下来酒量倒是涨了不少。
正月十五那天，江锦瑜一家早早就吃了晚饭。
临出门前，白氏抱着江小弟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当家的，”她迟疑地道：“不然你带着鱼娘去吧？我还是不去了。”
江明顺跳下骡车，惊讶地问：“你不是早就想去逛灯会了？今年咱有骡车了，你怎的又不去了？”
白氏解释：“我以前听村里嫂子、婶娘们说过，城里元宵节灯会实在是人山人海。”
“咱们两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去，到时被冲散了怎么办？”
听白氏这么一说，江明顺想到了头些年听说过的惨剧。
那时他还只有十岁左右，从来没去过灯会，那天晚上，他同往年一样和村里几个半大小子一起蹲在村口，眼巴巴瞧着外面，
盼着去逛灯会的哥哥、叔伯们回来给他们讲讲城里的盛况。
可惜直到深夜也没等到人回来，他们也只能跟着找出来的大人回去睡觉了。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他便从江永生那里听到了昨晚县城起了大火的消息。
他当时年龄小，并不能理解“火灾”的意思，但村长带着人匆匆从县衙抬回来的几具焦黑尸体却让他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时间久了，城里被烧的地方已经重新建起了房子。
又过了几年，灯会也重新开了起来，那年的大火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明顺也早已不记得这件事，只是现在突然又想起来，焦黑的人形物体和周围人凄厉地哭喊声突兀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想到此，他果断点头：“确是如此，你抱着孩子不方便，留在家里看家也好。”
江锦瑜：“……”
好悬她还记得这是她爹，不然真要被气笑得笑出声了。
看着白氏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江锦瑜深深叹了口气。
她决定不能助长她爹的歪风邪气。
江锦瑜拉了拉白氏的衣袖，问道：“娘，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让爹买了带回来。”
“买什么？”白氏一脸莫名地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说完还叮嘱她：“你别瞧见什么都闹着要你爹买。”
“家里什么都有，少浪费点钱。”
江锦瑜：……”
得了，你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虽然出来得早，但到底离得远，两人到城门口时，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恐怕周围村子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过来了。”江明顺下了骡车，踮着脚往前面看。
他赶着车在后面慢慢走，想寻一条最短的队伍。
“爹，你瞧，”江锦瑜坐在骡车上没下来，在车上观望一圈后叫住了江明顺，指着左前方道：“那条队伍的人都赶了牛车和马车，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那边？”
江明顺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最左边的队伍同旁的队伍不一样。
“那咱也去排那队得了。”他虽不知道以往还有这种规矩，但想着他往年偶尔同村里人一起来看灯会都是走着过来的，说不准是没注意呢？
光是从队尾排到城门口就花了小半个时辰，待两人进了城，天色已是完全黑透了。
“还真是，”江明顺牵着江锦瑜顺着人潮往里走，一边咂舌：“咋骡车还不让进来哩，在外头放一晚上竟还要交二十文！”
江锦瑜倒是觉得这知县老爷办得还挺像回事儿的。
今天晚上街市上本就挤得不行，说是人贴着人往前走都不为过，若是再加上骡车、牛车，那还能有个好？
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踩踏事件的新闻，再看看周围脸上洋溢着笑意的人群，江锦瑜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用力拽了拽江明顺，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
江明顺一只手把她抱起，另一只手挡着，同周围人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