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圩让士兵去把李多圪带了进来,李多圪手里拎着半个糖葫芦进来后把已经融化的不成样子的糖葫芦交给了李钰说道:“留给你吃的。”
李钰笑着让他吃,他跟李多圩一左一右的把李多圪围在中间,李多圪瞅了一眼李多圩,警惕的朝李钰身边靠了靠,两人对视无奈的一笑,李钰跟李多圪说道:“这是你二哥,我的亲弟弟。”
李多圪嘴里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二哥,我就你一个哥哥,你也就我一个弟弟,哪里来的二哥亲弟弟的。”
李钰苦笑道:“这真的是你二哥,咱们这几天先在这里住下,等你二哥忙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就回去祭拜,完后咱们再去青榆市。”
李多圪终于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后说道:“我无所谓,反正大哥在哪我在哪,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李多圩顿时觉得很好笑,他问道:“那你跟你媳妇成亲了,也把大哥带上?”
李多圪白了一眼他说道:“当然,到时候我睡中间,媳妇跟大哥睡两边,就像现在这样。”
李多圩有些疑惑地看着李钰,眼神里仿佛再说:弟弟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李钰眼神暗示他不要多说话,于是让门外的士兵把李多圪先带到房间里面,然后带着李钰四处转转。
他们走到门外李多圩好奇的问道:“堂弟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些任性。”
李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日子过得很艰难,后来因为祖父的关系,当时的维持会会长把我引荐给了当时驻守在这里的野田做他的账房先生,因为大家对鬼子的憎恨,我去帮鬼子的事情也传到了村子里,多圪遭受了不少欺负,好在他这个性子也不往心里去,后来他这样李吉汉也就仍由着他去了。”
李多圩不解的问道:“我当时去派人问李吉汉,他怎么不承认堂弟的存在啊。”
李钰笑着说道:“他怕啊,他怕李多圪出意外不好跟咱们祖父交代啊。”两人边走边笑,李钰突然想起来问道:“我当年做的这些事情,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李多圩内心也有些犹豫,可此时他也无暇顾及这些,看着李钰担忧的神情他说道:“没事儿,不影响。”
他们这时候走到了院子中,见到他们这些士兵都是一团乱麻,一会儿就来一个小士兵问:“李连长,咱们这些东西放哪里。”一会儿就来另一个小士兵问道:“李连长,找不到总开关了怎么办。”
李多圩无奈的看着李钰,他小声的跟李钰说道:“我好想跟你好好聊聊天,可惜现在我们刚进城,一切都得安排妥当,你要不要再房间等我,等我忙完了去找你。”
李钰看着比他高一个头再也不是那个在他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哥哥哥哥。喊得李多圩,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真没想到我们的多圩现在都成连长了。”李多圩先是一愣,接着眼神看向了身后的警卫,警卫自觉的把头转向了别处,李多圩红着脸说道:“大哥,你不能这样,给我留点面子。”
李钰温柔的看着他说道:“好,李连长。”说罢就要跟身后的警卫去房间,突然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跟李多圩说道:“他们的宿舍在一进院子的左边,但是里面已经没有床了,当年被他们拉去当柴火烧了;那个小士兵手里拿的物资可以放在地下室的仓库里面,仓库的钥匙若还在的话可以去账房找找,账房在二楼你办公室的旁边;总开关在地下室的旁边,也是仓库的旁边,你们可以在那找找,但里面现在已经没有电了,他们走的时候可能是把发电机给破坏了,零件在仓库的最里面;其实,你们可以找一下当年在这里打杂的百姓,毕竟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他们的生活也不好过,若是给他们发点工资,他们也是十分乐意在回来干活的。”
李多圩震惊的看着李钰有条不理的跟他说了解决的办法,就在李钰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李多圩突然叫住了他,李钰一回头就见李多圩朝李钰一笑说道:“大哥,帮帮我。”李钰回应给他同样的笑容,此时的李多圩跟小时候一样,做不完的作业,弄坏的手工,想要的零食都会用同样的笑容迷惑李钰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帮助李多圩。
李钰先是回到了房间里让李多圪好好在这里待着,李钰离开后李多圪露出难过的表情,李钰此时没有在意那么多,先是写了几个人的名字和地址,让几个小士兵去这个地方找人,就说李家小少爷请他们回来帮忙,接着就熟练的去账房打开柜子找到了钥匙和账簿,带领一众人去账房里面轻点货物,好在发电机当时在他们撤离的时候并未损毁严重,还是能正常发电,李多圩让工兵在抓紧维修,清理好仓库的物资之后,李钰在安排人员去采购木材,算了算账目觉得手工定做要比采买的贵很多,李多圩伸出头看了一眼说道:“把木料买回来就行,我们这里有人会做。”
李钰惊讶的问道:“你们不是会打仗么?怎么连这个也会做。”
李多圩笑着说道:“当然了,其实都是老百姓家里的孩子,有些日子过不下去了逃出来当兵,之前都是会些手艺的,有的是木匠,有的是农民,当年我们在根据地一切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还有女同志给我们做衣服,一切都会自给自足。”
李钰点头说道:“那就好,这样的话还能省下一大笔钱。”李多圩出神的看着李钰认真看着账目,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下午,阳光撒进了屋子里,李钰被李庆汀抓紧了屋子里让他学着看账本,他趁着李庆汀没注意偷偷地溜了进去,一进屋子就见李钰整个人被阳光包裹,周身撒发出柔和的光芒,他怔怔的看着李钰认真的样子,直到被李庆汀发现把他赶了出去,李钰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神充满笑意的看着他,那一刻他觉得其实这一辈子没有见到王诗雅,但有李钰也算是弥补了这种遗憾。
李多圩出神之际,他看到了李钰脸上的那条疤痕,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了上去,李钰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他,李多圩回过神赶忙放下了手,他装着看向了外面说道:“接下来,他们出去看看厨房吧。”
李钰看着李多圩远去的背景,他努力的想要寻找当年的样子,但是怎么都跟那个小小的男孩对应不上,这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遗憾吧。
终于到了夜幕降临,李多圩见李钰越来越疲惫,他赶忙让李钰回去休息,李钰见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落实,李多圩说道:“不是还有明天么,不着急,革命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也不是一口就能吃成一个胖子的。”
李钰笑着打趣他说道:“你这说的都不挨着。”李多圩再三的催促李钰赶紧上楼休息,他在巡视一下也上楼,李钰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房间,此时的李钰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房门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他以为李多圪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进了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个影子躺在床上,他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随后朝着沙发一趟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总觉得今天在见到李多圩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他不敢现在就睡觉,怕一睡再醒来李多圩就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仿佛在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在他在黑夜睁着眼睛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李钰赶忙撑起了身子看着那人小声的问道:“多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站在李钰对面的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我是李多圪。”
李钰赶忙起身在黑暗里摸着李多圪的脸,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他赶忙问道:“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不舒服。”说罢就要把李多圪拉倒床边,李多圪甩开李钰的手说道:“哼!估计我死了你都不会管。”
李钰顿时觉得无奈,这个李多圪在这个时候耍小孩子的脾气,李钰说道:“怎么会呢。小孩子又在胡说了。”
李多圪朝李钰追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了你亲弟弟你就不管我了?”
李钰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呢,你们都是我弟弟啊。”
李多圪气愤的说道:“那你怎么把我的玉葫芦给他了。”
李钰笑道:“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李多圪生气的推了一把李钰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是你给我的,怎么又成他的了。”黑暗里李多圪就听到有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他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声:“大哥。”说罢就要上前摩挲着,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李多圩站在门口,他见李钰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的捂着胳膊,李多圪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李多圩赶忙过去把李钰扶起来问道:“怎么了?”
李钰痛苦的跟李多圩说道:“没事儿,房间太暗了,不小心摔得。”李多圩听完就看向了李多圪,见他的表情愧疚自己也猜了七八分,见李钰还是疼痛难忍他说道:“我带你去卫生所。”
李钰赶忙按住他说道:“没事儿,老毛病了,我缓缓就好了,这么晚了就别打扰人了,快睡觉吧,你俩快上床睡觉。”
李多圩看了一眼床顶多就能睡两个人,他问道:“那你睡哪里。”
结果这个时候李多圪说道:“我才不要跟他睡。”李多圩恶狠狠的看着李多圪,李多圪顿时吓得不敢吭声,李钰拽了拽他的衣袖说道:“我睡沙发。”
“不成!”他们同时喊了出来,声音大的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李钰见时间已经很晚,他握住胳膊严厉的跟这两个人说道:“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快上床睡觉,现在,马上!”
李多圪再次看到李钰发火,赶忙上床躺下盖好了被子,李钰的目光看着李多圩,有些请求的看着他,李多圩犹豫了一下也就走到了床边,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李钰关上了等就坐在沙发上,他们隐隐约约的听到李多圪睡熟的声音,只能无奈的一笑。
就在他刚躺下的时候伸手摸到了李多圩的军装,他顺手拿了过来就盖在自己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个人躺了下来,他并不是躺在沙发上,只躺在了沙发下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微微用了力,李钰也同样的回应着那个人,就这样一直沉睡了下去。
第二天的清晨李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李多圪在自己身边睡得四仰八叉,李多圩已经不在屋子里,屋外先是整齐划一的口号传来,接着就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李钰起身见李多圩的军装还在身上盖着,他走到窗外朝院子里面望去,正巧就看到李多圩抬头朝他看去,李多圩穿着白色衬衫,两人相视一笑,李钰举了举他手里的军装,李多圩会意就朝二楼跑来。
李钰这时候正出了房门,李多圩此时已经大汗淋漓,李钰笑着说道:“怎么出那么多汗。”
李多圩笑着接过了衣服说道:“早上跑了好几圈,又干了一些活儿,大哥你之前说找的那些人都过来了,有了他们我们的工作也进行的很顺利。”说到这,李多圩的表情有些犹豫,李钰看着李多圩说道:“想问什么尽管问。”
李多圩笑着挠挠头问道:“我之前打听你的情况,说你一直在青榆市给他们做账房先生,怎么连阳谷县的事情,你也了如指掌啊。”
李钰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还是野田在这里的时候,他被野田抓了进来,后来到了青榆长谷几次三番的让他去阳谷县办事情他都拒绝了,就是不想回忆自己被抓进来的那天晚上的遭遇,其实他跟着李多圩刚进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有些犹豫,可是他看着李多圩的背影他此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也不必害怕,他笑着跟李多圩说道:“瞧不起你大哥的能力?区区一个青榆市我都能管,在管一个阳谷县又能如何。”
李多圩笑的更开心了,他跟李钰说道:“大哥,我给你去拿些早饭吧,那小子估计也快醒了。”
李钰笑着说道:“好。”看着李多圩笑着应了一声就跑出去的挺拔背影,他突然或许好日子来的有些让他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