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辰轻哼,“她再是郡王妃,也是府上的姑奶奶,不必这么谨小慎微,左右是一家人。”
齐悦娘听来,连连失笑。
“世子可不能这么说来,咱们去拜见郡王妃,也是郡王爷给的体面。”
否则,入京才半日,哪里轮得到裴家上门?
提到刘珂,裴辰更烦躁,“也就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当这是体面,我瞧着怕是他刘珂入了京,无人理会,门前空荡荡的,他不习惯罢了。”
刘珂从前在京城,是个混不吝的纨绔世子。
裴辰这样的不是他的对手,其他皇亲国戚,也对这刘珂恨得牙咬咬,他有实权,但谈不上清明,混账起来也不是旁人能及。
“世子……”
齐悦娘满脸无奈,“好歹是长姐的娘家,您就不盼着点好?”
裴海这会儿也走了进来,同齐悦娘禀道,“大少夫人,贺礼马车都备齐了,就等您吩咐就是,桦大公子差人来问,今儿可要一同过去请安?”
齐悦娘思来,轻轻颔首。
“郡王妃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先行上门去,来日里郡王妃回到公府,再请他们到这边来与长姐相会。”
“是。”
妯娌三人,分乘两辆马车,裴辰因为面上有伤,只能与自家娘子一乘同行,齐悦娘同宋观舟上了车,低声交代了些事儿,“我也是好些年不曾见过长姐,如今也摸不出何样的脾气,你且随着我,定然无事儿。”
宋观舟颔首,“大嫂放心就是,她是长姐,又是郡王妃,我定然是敬着她。”
“这我就放心了,说来,父亲也担心,多交代了我两句,今儿咱们骨肉相聚,旁的事儿且放一边,哪怕你二嫂说话不好听,咱也不计较,笑笑了之。”
“好,都听嫂子的。”
京城里里头,如若不是常驻京城的,譬如贺疆此类的郡王,寻常的郡王都不叫府,统称别苑,亦或是别院。
规格自是比不得老本营郡王府规格宏伟。
也就比寻常的三进院大些,顶多附加个侧院,或者花园。
所以,宋观舟立在明郡王府的别院门口,抬头看了门楣,确实不如公府。
可不妨碍规矩多。
一层一层,过了好几处廊檐,走了两处抄手游廊,方才来到裴秋芸所居的正房门外。
明郡王府的丫鬟们穿着蓝、红两色的带袖褙子,打扮穿着的,倒有些滇南的气息所在。
与京城,略有不同。
打头的嬷嬷,五十来岁,闺名白茶,萧引秀刚见她,并上前握住双手,“茶姑姑,好些年头不见,怎地姑姑也生了白发?”
茶姑姑满面笑意,“世子夫人,时光荏苒,瞧着哥儿们都这般大了,老奴怎地又不会变老呢?”
她是老萧氏跟前最为得力的丫鬟,后头配了人,做了姑姑,裴秋芸出嫁时,一家子的,全跟着嫁到了滇南。
到如今,滇南郡王府里头的内务,半壁江山都是白茶与她男人撑了起来。
深得裴秋芸信任。
故而,这会子专门出来迎接裴秋芸的娘家人,其中,萧引秀与她最为熟稔,二人挽手,寒暄几句。
茶姑姑方才看了过来,齐悦娘她不陌生,可齐氏后头鹅黄身影,就这容貌,可真是让人难以移目。
听得说过,公府四少夫人颜色极好,艳名远播。
但不曾想到,竟是这般的模样。
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上,犹如暖白玉精雕细琢出来,这等阴霾天气之中,也散发着莹莹白光。
白里透红的玉面之上,少有的生了一双剑眉大眼,配着挺直秀美的鼻梁,整个人就是神仙话本子里的仙女啊!
难怪啊!
四公子守着这么娇艳华贵的姑娘,旁人还哪里能入得了眼,茶姑姑心中想到了些事儿,不由得心下一沉。
可如今也不是思忖这事儿的时候,与齐悦娘、宋观舟见礼之后,茶姑姑带着丫鬟们,迎接了裴家三妯娌还有三个哥儿入门。
绕过外屋,穿过屏风,方才来到客室,贵妃榻上,这会子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华贵,头戴金凤簪,端看这五尾凤簪,就知身份尊贵。
旁侧两个丫鬟,一个在熏香,一个在帮衬着捋腰间玉佩璎珞。
“郡王妃,大少夫人、世子夫人、四少夫人来了。”
茶姑姑前头引路禀报,后头三人鱼贯而入,来到裴秋芸跟前,齐齐行礼,宋观舟年岁小,资历浅,站在齐悦娘与萧引秀身后,跟着行礼请安,礼仪上头,挑不出错来,但也说不得多好。
可裴秋芸还是一眼看中了她。
这等子样貌,就算今儿宋观舟随意装扮,龟缩人后,也躲不过裴秋芸的眼神。
“快些起来,都是自家姊妹,莫要多礼。”
又与钦哥儿兄弟三人见面,搂着喊心肝宝儿的,一番姑侄亲近,方才差人带了三兄弟出门。
“我与你们母亲婶子说说话。”
吩咐丫鬟婆子们,好生照看。
随后,给妯娌三人赐座。
一番寒暄,都是齐悦娘与萧引秀主导,同裴秋芸忆往昔,念当年,各自问了些近况,提到早亡的弟弟,难免一阵心伤。
裴秋芸接过婢女递来的软帕,轻拭眼角,相逢之喜,还是压不住多年离别惆怅。
齐悦娘与萧引秀不由得也被感染,也跟着拭泪吟泣。
“好端端的得见妹妹们,一屋子骨肉亲情相逢,本是大喜的事儿,实在不该落泪,只是想到滇南离京城遥远,从前相见,个个都如四弟妹青春貌美,而今相逢,却都难掩苍老憔悴,怎地不让人唏嘘?”
裴秋芸动情说了起来,期间连连拭泪,瞧着是真正的感伤。
宋观舟听得提及自己,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说不敢,哪知裴秋芸听得这话,面上悲伤即刻掩了下去,换上笑意,柔声说道,“四弟妹真正是个妙人,我虽不在京城,可时有听说,倒是个了不得的姑娘呢。”
好家伙!
这夸的,怎么让人汗毛耸立呢?
宋观舟没办法,唯有起身,“得郡王妃谬赞,观舟实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