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遂禾把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和岁岁一齐趴在窗口，露出四只眼睛偷看。
天色黑，姐弟俩黑乎乎的眼珠子藏在夜色里，也没人看得见。
盛老太太从西屋跟前走过，打开鸡舍的门进去，里头的鸡立马咯咯叫唤起来。
盛遂禾小声跟岁岁说道：“没有蛋，就算有也是碎的。”
她怕母鸡今天偷偷下过蛋了，得赶紧再诅咒一下才行。
盛遂禾见岁岁光眨眼睛不说话，侧头道：“岁岁跟姐学，里头没有鸡蛋，有也是碎的。”
岁岁看了看二姐，然后乖乖地重复，“小鸡米有下蛋，有也系碎掉哒。”
没多久，在浓重的黑夜中，鸡舍里头传来盛老太太破天的哭嚎，“娘嘞，我的蛋啊，你们这些个鸡咋连自己的蛋都踩啊！”
真碎了啊？
听见鸡舍里的动静，盛遂禾慢慢勾起嘴角笑起来，微眯着眼，里头露出小人得志的精光来，表情显得十分鸡贼。
果然还是岁岁说话管用。
她得意满满地收回视线，余光瞥见了还趴着看的岁岁。
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要把她吓死，岁岁竟然学着她露出了一样的表情，抿着嘴偷笑，眼睛还眯着，连小眼神都模仿得十分到位，贼贼的，活脱脱一个小坏蛋的样子。
盛遂禾赶紧把岁岁的小脸往两边扯，“这个不用学！”
老天爷，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说她小人她都认了，可她家弟弟可不能跟她学啊。
岁岁被扯得嘴巴扁扁，没法继续笑了，表情变回天真无邪的模样，含糊地问道：“为什木？”
盛遂禾：“只有大人才能这么笑！”
她心里补充，也只有大人会这么坏心眼。
岁岁不明白，但是他不答应的话，二姐就不放开他的脸了，岁岁只能屈服，“窝不学啦，哎姐，窝哒脸痛痛呀。”
“二姐不是故意的。”盛遂禾连忙松手，借着屋里微弱的蜡烛光检查了一下岁岁的小脸，见只有一点红，就上手揉了揉，柔声道：“二姐给你道歉，好不好？二姐错了。”
“米关系。”岁岁很大度，只是有点要求，“那哎姐再给窝一颗糖次吧。”
盛遂禾顿了顿手，岁岁也太爱吃糖了，光一下午就吃了五六颗，这怎么行？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
“窝要次嘛。”岁岁嘟着嘴巴央求道，胳膊搂着盛遂禾，整个小身子都软软地依偎过来，可怜的模样瞧着确实让人心软。
盛遂禾内心有些挣扎，她还没让步，旁边缝鞋垫的何秀英看见岁岁这模样反而先心软了，“给他再吃一颗吧，那糖还多着呢。”
“娘，不是舍不得，是吃多了他牙会坏的。”盛遂禾嘟囔道。
盛忠远拾掇着旧东西，想尽可能拿去换钱，不过现在还抓投机倒把的，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拿去卖，只能私底下跟认识的人交换而已。
他边拾掇边插了句，“过几年不都是要掉的，坏了也没事。”
都生过五个孩子了，他也算知道的门清儿，反正小孩子都是要换牙的，到时候坏牙一掉，全是一口漂亮的好牙。
盛遂禾生气地斜了一眼过去，爹怎么也有这种歪理？
任何东西都不能吃过量，这不仅是牙齿的问题，还会影响智力、视力等各方面，连大人都知道糖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孩子那么小，就更不能给孩子吃太多了。
幸好盛遂行这个当大哥的比爹娘都有原则，直接道：“岁岁过来，你今天吃太多糖了，不许再吃。”
岁岁不乐意地抱着胳膊，“一点都不多呀！”
盛遂行：“都十个了还不多？”
其实没有，岁岁只吃了五颗，但是岁岁不识数，所以能骗。
岁岁也不知道十个是几个，只是看见哥哥板着脸，他就当真了，以为自己真做错了事情，哒哒几步走过去抱着哥哥的腿，卖乖道：“那窝不次了，乖孩叽都不次那么多的，对不对？”
他可不想当小勇哥那样贪吃又吵闹的坏孩子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衣服都脏了，娘洗衣服很辛苦的。
盛遂行将他拎起来抱在腿上坐着，神色柔和下来，“对，乖孩子知道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不可以吃那么多糖。”
岁岁听话地点点小脑袋，“好呀。”
“今天吃了那么多糖，我带岁岁就刷牙吧。”盛遂禾觉得即使有换牙期，但岁岁这一口小乳牙的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家里有牙刷，只是没有专门给孩子用的，都是塑料杆子的硬毛牙刷，岁岁平时不爱用，大人们也不勉强，都是给岁岁漱漱口就算了的。
果然，一听刷牙的事情，岁岁就装起了缩头乌龟，小脸埋在大哥怀里要立马睡觉觉。
盛遂行把他的小脑袋抬起来，笑道：“躲什么躲？快去刷牙，别等过了夜，嘴巴里的脏东西都发臭了，半夜虫子爬进你小嘴巴里吃。”
牙膏也是稀罕的物品，以至于人们为了省钱，甚至没有睡前刷牙的习惯，但是何秀英听儿子这么说觉得还怪恶心的，把鞋垫放到了一边，“我也去刷一刷。”
遂行从京都带回来了两管新牙膏，家里暂时不缺这东西。
况且儿子挣的钱不少，没必要省牙膏钱，真要省，那一次少挤点牙膏也成，起码让牙刷在嘴里捣鼓捣鼓，也显得干净点儿。
一家几口全被盛遂行说动了，都要去外头刷牙，就岁岁一脸不情愿的小模样，被盛遂行拎着抱着出了门。
家里的牙刷都放在一个杯子里，仅作为装牙刷的容器使用，一般是不用刷牙杯的，都是用瓢灌几口水在嘴里，再咕噜咕噜吐出去就行。
盛遂禾端着一家人的牙刷，看了看杯子里五颜六色的劣质牙刷，倒是知道岁岁为什么不爱刷牙了，她习惯了软毛牙刷，确实也不想用这些硬邦邦的东西，更何况岁岁嘴巴小，这些牙刷对他来说太大了。
盛遂禾灵机一动，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个软毛的儿童牙刷出来，底部还是个小黄鸭的样子，特别可爱。
她镇定自若地拿着刷牙杯往外走，反正大哥不是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吗，这个格格不入的牙刷也说成大哥带回来的就好。
至于大哥会不会揭穿她，盛遂禾打心底里相信不会。
大哥不是爷奶或者二婶那种人，大哥和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包容、信赖，而且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