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说要进宫真就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宫里。门口的守卫压根不敢拦,只能急冲冲地往上递消息。
宫里当值的奴仆们认出是瞿棠梨的时候眼睛都吓大了,老太监季弘看到罹时,那一向顺溜的嘴皮子也难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小…小公主?!”
也不怪季弘如此失态。无论是瞿皇驾崩时的国丧,还是太子那草率的登基大典,他都没能看到小公主的身影。
将军府那边给出的理由是小公主身体欠佳在外地调养无法赶到,加上先前太医院传的小公主命不久矣的消息,大家都默认这是将军府刻意隐瞒瞿棠梨病逝的借口。毕竟这夫人刚过门不到一年就离世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於洵说不定会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头。
可现在这在人心里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儿,就这样突然站在面前,谁看了不都得害怕一下。
“季总管,好久不见。”罹自如的打着招呼,丝毫没有吓到人的自觉,“我要见我十三皇弟…哦不对,现在该称呼为陛下了,麻烦季总管前去通传一下。”
“咱家这就去。”季弘摆手拒绝了罹递过来的银子,转身朝御书房走去。他是爱财不错,但还没有胆子大到去接应该可能已经死了的人的钱。
御书房内,年仅十四岁的瞿莳听到瞿棠梨来的消息后,小心地看向一旁的太后。
“母后…我…朕要见吗?”瞿莳恨不得母后能直接将人赶出去,他这九姐姐可比他母后吓人多了。
从皇后之位一步登到掌权太后的瞿苏氏,在听到瞿棠梨的名字时,脑中已经浮现了许多要借这人剥夺於洵军权的法子。
“陛下见见吧。”
听到太后的话,季弘也不等瞿莳下令了,转身去请瞿棠梨进殿。
“臣妇参见陛下、太后。”
罹行礼姿势随意,身上穿着那宽大的黑袍,无礼的模样让太后忍不住蹙着眉头,“小十三这是身体大好了?”
“托太后娘娘的福,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先皇泉下有知若是知道此事必然欣喜。”太后装模作样的拿手帕点了点眼睛,“小九不知啊,你父皇病重之际最是念叨要见你,只是可惜临走了也没能见上你一面。”
“没能送父皇一程小九很是惭愧。”罹这话说得十分真诚,她当初是真的想过要不要亲手送瞿皇去地府报到的,只不过是嫌后续麻烦一直没做罢了。
“小九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太后朝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跟前来,“好孩子,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罹瞥了眼一直被忽视的瞿莳,轻笑地将手搭在太后的手上,“小九听闻太后娘娘因思念先皇彻夜难眠,特意从庙里讨了安神香,望娘娘能睡个好觉。”
“小九有心了。”太后宽慰地拍了拍罹的手,心底满是鄙夷,可下一秒眼睛一闭直接瘫倒在榻上。
瞿莳吓得从龙椅上蹦了起来,惊惧地朝外吼着,“来人快来人,她要谋杀太后!”
“陛下别白费力了,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罹拿过手帕细细擦着那被太后握过的手,语气里痞气十足。
看着罹那没有一丝眼白的瞳仁,瞿莳一个激灵就要往外跑,可没跑两步便被定在了原地。
“皇姐皇姐,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这汹涌的灵力流动让瞿莳果断认怂。
罹抬起了手还没落下,瞿莳就本能地捂住了手臂,眼底满是害怕。
罹也被他这反应弄得愣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虐待小孩呢。
罹控制着灵力抬起了瞿莳的手,随着金丝黄袍的滑下,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红黑点展露在眼前。
罹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手臂不由得轻啧出声,一下就认出了这是绣花针的痕迹,还是淬了毒的那种。
这太后也是个狠人啊,对自己亲儿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瞧瞧以前这嚣张跋扈的小屁孩如今都被磋磨成什么样了。这可是她亲手选出来的炉鼎,用处大着呢,可不能就这样折损了。
冥色灵力拂过,瞿莳手臂上的伤痕顿时淡去了不少。
感受到手下那消散的疼意,已经冷静下来的瞿莳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比他高出许多的女子。
“你这陛下当得也是够憋屈的。”罹解了对他的控制,隔着黑袍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也不知罹这一动作刺激了瞿莳的哪根神经,后者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声音带着哽咽,一口一个皇姐的唤着。
罹紧咬着牙,扯着人后领将人拉开来,“我数三声,把嘴给我闭上。三!二!”
罹的“一”还没出口,瞿莳就吓得捂住了嘴。
罹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闭上眼放轻松,我带你换个地方说话。”
瞿莳不敢反抗,乖乖照做。等耳边传来罹让他睁眼的指令,瞿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早已不是御书房的模样。
周围云雾缭绕,光线柔和而温暖,仿佛是从遥远天际投射而来的微光。有几道奇异多彩的流光飘浮在上空中,如同极光般为这宽广无垠的天地点缀了不一样的色彩,增添了些许的神秘。
而这如梦境般玄幻的角落里却突兀的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前有个小黑球在呼呼大睡,若是仔细去听还能清晰地听到它熟睡的鼾声。
瞿莳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景,对于这陌生的地方他应该要警惕小心的,可心底却莫名的感到了一股放松,似乎这里是他来过无数次的安生之所。
随着罹的挥手间,一套精致透亮的桌椅出现在瞿莳面前。
“坐吧。”罹指了指椅子示意道,“说说看,你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许是这里的环境让瞿莳感到轻松,也不用罹多说什么,他就将事情老老实实都说了一遍。
“之前母后对我不是这样的。自从父皇重病无法上朝后,母后才开始无瑕顾及我,我知皇兄的谋算,也安分地待在上书房学习不去打扰母后他们。
可…那日皇兄出事后,母后就像彻底变了个人一样,亲自督查我的功课。我日日背书到子时,寅时又要开始起床早读,每天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
我背书背错,或者在朝堂上说错话,母后都会狠狠罚我。一开始是不许我吃饭,我饿晕了几次后,母后才改为罚禁闭抄书。”
说到这瞿莳应激似的紧紧握着手臂,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皇兄离世后,母后就常常不太清醒,动辄打骂不说,有时候还会把我错认成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