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申翊的声音满是喜悦。
他拥抱住裴郁的双手紧扣,待白申翊的动作停顿下来,才发现和裴郁的距离是许久不曾有过的近。
夜明珠的光亮将整个殿内晃照得如同白昼,裴郁的面庞好似镀上一层银色。
裴郁垂眸看向白申翊的眼底那样清晰。
白申翊视线落在那白皙面庞上的一点泛红,随后骤然惊醒般松开了手。
他双手背在身后,欲盖弥彰地把脑袋一低。
裴郁就看着青年那些小动作,没有戳破。
"师傅,快吃面吧,一会儿凉了。"
余下的餐食,都是白申翊从宗门的厨房取来的。
味道自然是比不上裴郁做的那些,不过也是不错。
裴郁看着那埋头扒拉饭的人,问:"既已破镜,想来魇已除净?"
白申翊点点头:"嗯,干净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于仙门大选,没有顾得上修炼灵力。
直到不久前仙门大选的初试结束,他打坐修炼时,再次如那日一般窥探见了自己的魇。
这次他所见的'白申翊'依然是身着红衣,白申翊却坦然了许多。
那魇将手中长刀指向他时,白申翊甚至有心情同他玩笑:"你们幻化为人的心魔时,也还记得给自己换一套装束看起来威风一些?"
"若世上的异族也如这般就好了,修者白衣玉冠,异族玄衣魔妆,那一定给我们搜寻省异族,去了许多麻烦。"
裴郁听着白申翊绘声绘色的模仿,笑了:"你的心魔,恐怕气得更想砍你了。"
"他自然没有这个能耐。"白申翊脸上意气风发地挑眉,道:"师傅那日所说的,我全都记得。"
"魇本就是修者修行的一部分,坦然接受它,直视它……炼化它。"
"不畏心魔,心中坦荡,方是修者之路。"
白申翊注视着裴郁,还有没有说完的话,被他在心中默念。
所以他选择坦然接受自己的魇。
它本就诞生于自己的贪念,妄念,以及欲念。
而万般缘由,皆因一人而起。
皆因他爱慕自己的师傅裴郁。
既如此,他便选择接受这个事实,不再逃避。
不论结果如何,不论世俗如何。
他所爱的,只是他所爱的。
寂静的殿内,仿若有枝丫无声地生长,刺破血肉,生长出藤蔓。
最后在眼神中,汇聚出振聋发聩的情感。
裴郁注视着白申翊,道:"你的魇,究竟因何而起?"
他坐在那里,周身白衣若雪,仿佛谪仙。
黑夜之中,望舒峰那样的寂静。
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那再也掩盖不住的心跳声。
"师傅,想知道?"
白申翊视线移动,道:"再说下去,徒儿便不知是错是对了。"
他却没有给裴郁再次出声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师傅,我曾做过一个梦,一个大逆不道的梦。"
他梦到那是一场从未见过的大雪。
他在梦中,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
更是立下了一件恬不知耻的承诺,正道宗门交出一人,他便永不踏足人界。
那人便是裴郁。
他用捆仙索束缚住了裴郁的手脚,在郾城那早已多年未回的将军府,设下阵法,将他的师尊囚禁在了那处。
他同裴郁耳语厮磨,亲吻到唇齿之间均是斑斑血迹。
他声泪俱下地哭诉:"师傅,爱我吧。"
那梦境那样清晰,清晰到他记得梦中的疼痛真实到他呼吸不畅。
更记得,那在阵法内的日日夜夜。
纠缠的发丝,交握的手掌,彼此贴近的心跳。
他记得晃动的窗幔下,裴郁捂住他嘴时,眼底的情绪。
"师傅,我的贪念,妄念,欲念……都太多了。"
"大逆不道的,是我。"
"想要欺师灭祖的,也是我。"
白申翊盯着裴郁,眼中炽热如同淬火:"裴郁,我心悦你。"
"这些难以诉说,无法启齿的,都是我的心魔。"
他盯着裴郁,不肯错过裴郁面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看似轻飘飘,却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就让白申翊浑身发烫,几乎不能维持面上的表情。
白申翊不能得知裴郁知道自己心思后,会作何反应。
他只是觉得,他想要说。
"过来。"
裴郁唇瓣动了动,声音响在白申翊身边。
裴郁声音响起的瞬间,那本就绷紧的神经更是令白申翊一时无法分清裴郁这简短话语之中蕴含的情绪是什么。
白申翊起身,听话地朝着裴郁走过去。
裴郁道:"师傅身上是有什么骇人的东西,让你离得那么远?"
白申翊抿了下唇瓣,向着裴郁的方向再进了一些。
下一刻,裴郁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申翊如梦初醒一般,和裴郁的视线再次相触。
"师傅……"
裴郁笑一下:"方才说那些话时,我记得……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白申翊耳根一阵发烫:"裴郁……"
"嗯。"
"裴郁……裴郁……"
"嗯。"
裴郁握住白申翊的手腕,带着人往他的方向一扯。
在白申翊萦绕上震惊的眸色下,他一手扣住了白申翊的后脑勺,吻上了他的唇瓣。
柔软的唇齿相依,那是比梦中更为清晰的现实。
裴郁喷洒在他面上的呼吸那样热。
白申翊大脑迟钝地意识到,裴郁是在亲自己。
裴郁并没有厌恶。
他赌对了。
"想什么呢?"
裴郁捏住白申翊的下巴,声音很低。
白申翊欣喜若狂地道:"师傅,你再亲亲我,再亲亲我……"
他还没等裴郁回答,已经追着裴郁的唇瓣再次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