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镇平侯修习旁门左道以提高修为之事被公之于众。
与此同时,镇平侯为一己私欲放出异族,致使郾城三十万百姓死于异族之手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大宁皇帝震怒,下令将镇平侯满门抄斩,三日后行刑于郾城百姓面前,以平民愤。
与此同时,郾城守城将军白斩与异族英勇奋战殊死搏斗,至死不屈,被追封爵位,以皇室礼仪厚葬。
其子白申翊可继承其父官职,即刻入京城为官。
"你真的不去?"
沈砚舟看着送圣旨而来的太监离开将军府,转头问白申翊。
白申翊握着圣旨,摇头。
"不去。"
沈砚舟冷笑:"仙门有什么好,不过是一群封建古董。"
白申翊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砚舟:"既然你这么认为,还要修习灵力,准备参加仙门大选做什么?"
沈砚舟:"……"
"我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沈砚舟把头扭到一边。
白申翊:"郾城之事已经解决,你怎么还不走?"
沈砚舟:"?"
沈砚舟:"你赶我走?"
白申翊:"我和你并不熟,你为我止血,我救你一命,已经扯平了。"
阳光落在白申翊的面庞之上,那平淡的语气令沈砚舟沉默下来。
这人,还真是和记忆里那个一样讨厌。
"沈砚舟,我有一种直觉。"
白申翊盯着沈砚舟的脸,道:"你和我,最好别有接触。"
沈砚舟看着白申翊还尚且稚嫩的面孔,瞳孔微缩。
那记忆之中红衣踏雪的疯子,逐渐清晰起来。
沈砚舟上一世和眼前这人打交道时,他们就已经站在对立面上了。
前世他被那人带回宗门成为首席弟子,白申翊不过是成了外门弟子而已。
两个人的交集甚少。
直到白申翊莫名叛出师门,成为祸乱人界的异族首领。
这一世他为了不再遇到那个人,选择了同白申翊接触,留在将军府。
只是看白申翊的反应,他们两个人依然不会有更深的接触。
白申翊对外界的警惕感非常强。
哪怕是沈砚舟也不能确定,若真是和白申翊长久相处下去,他故意设计救下白申翊之事,会不会被他察觉到。
白申翊盯着沈砚舟离开的方向,蹙紧的眉头逐渐放松。
这个沈砚舟,他初次接触时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郾城祸事之后,沈砚舟救下失血过多重伤的他。
白申翊总觉得这个沈砚舟不太一样。
沈砚舟此人年岁同他相仿,却心思难以猜测。
白申翊自己清楚,他并不善于应付这种人。
干脆就不要同这种人有什么牵扯。
而且……
白申翊手指搭在自己腰边的佩刀上,垂下眼睫。
那夜的白衣仙人,一招一式,一笑一颦似乎都在眼前。
天地之间,只余他一人。
烛影晃动,光线昏暗。
裴郁同他对桌而坐,道:"白小将军,郾城祸事已平,我将带着宗门弟子返回圣剑宗。"
"……这么快?"白申翊捏着膝盖上的衣角。
裴郁:"郾城祸事牵扯颇深,宗门那边自然是越快越好。"
"镇平侯的腌臜事败露,还多亏了白小将军愿意同我唱这一出空城计。"
白申翊道:"能帮助长老做事,是我的荣幸……"
他话音没落下,就瞧见了光影那头裴郁染上笑意的眉眼。
"我……"
下一刻,白申翊感觉自己脑袋一沉,温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异族之事已尘埃落定,镇平侯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白申翊,想哭就哭吧。"
裴郁的声音平稳有力。
白申翊抿着唇瓣,眼眶发烫发热。
泪水顺着白申翊的脸滚落,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释放而出。
如同潮水一般的压力终于冲塌了少年拼命筑起的闸门。
飘荡无依的落叶有了归处。
裴郁用手帕擦干净白申翊脸上的泪痕,道:"你这小屁孩,用了我几张手帕了……"
"我会洗干净还你。"
白申翊捏着手帕,低着脑袋说。
裴郁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白申翊捏着那张手帕,没出声。
郾城尚且有许多事情需要安顿,他作为白斩的义子,此时是不能离开的。
而裴郁很快就要离开郾城返回圣剑宗了。
若真是他轻易地就还了手帕,他以后还会再有机会见到这个人吗?
他不过是最普通的凡人。
而眼前这个人,却是圣剑宗的长老。
"明年春天。"
白申翊抬起头,注视着裴郁的眼睛,道:"明年春天,仙门大选时,我会还给您。"
思绪飞回。
白申翊注视着那蓝天之上的厚重云层,沉默不语。
长剑穿梭过天空,两个人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蓝色,脸色都不太好看。
"师兄……"肖岭声音微弱。
燕升半死不活地答应一声。
肖岭:"我们这次,算不算……任务非常失败啊?"
燕升垂死挣扎一会儿:"应该不算吧?"
肖岭:"……"
肖岭:"你拜入三长老门下这么多年,三长老又一向和七长老关系甚好,你怎么就不知道七长老的姓名呢?!"
"你的那把剑还是七长老给你寻来的,你不也是不知道七长老吗?!"燕升瞪一眼肖岭。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都长叹一口气。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圣剑宗会让七长老亲自来监督和保护他们。
那传闻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长老,居然就是他们萍水相逢遇到的裴郁……
"再不快点儿,回到宗门之后,门规抄写次数翻倍。"
裴郁的声音从前方划破长空。
肖岭和燕升一缩脖子,加快了御剑飞行的速度。
相比于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两个人,裴郁就悠闲得多。
半路上,裴郁甚至停下来买了新的吃食。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镇平侯被斩头啦!"
"那当然听说了,那脑袋砍下来的时候……血都是黑的。"
"害死了那么多人,真是便宜他了。"
"你说这镇平侯,怎么就长一个脑袋呢……"
裴郁将铜板递给老板,拎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踏入人群中。
倏地,裴郁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看着那喋喋不休和身边人说着镇平侯被砍头一事的人。
咚——
一声脆响过后。
那人挠了挠自己的脖子,继续向前走。
裴郁摩擦几下指腹,缠绕在他指腹上的黑气瞬间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