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它值得
作为一个导演，董翔在看剧本的时候，出于职业敏感，往往会习惯性地推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这么多年，他看过的剧本不计其数，绝大部分的剧本，他都能根据前面的铺垫，将后续内容和大结局猜的八九不离十。
唯有乔生的剧本，他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猜不透。
在乔生出现之前，电影里故事的起承转合都是有迹可循的。
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但乔生偏不，在很多地方，都是用超脱现有故事的常理来转折的。
在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纯粹的好人和纯粹的坏人。
陈永仁再正义，也犯过很多错误。
刘建明再黑心，他也抓了很多犯罪分子。
在董翔看来，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特质和天赋。
这样才显得故事足够真实。
可过于真实的电影故事，带来的后果就是，董翔看的心惊胆颤。
他震惊于乔生这部片子居然一点没改就过了审，更是震惊于他最后居然用了这个版本。
《无间道》在地球上，有两个版本。
一个内地上映的版本，是刘建明在出电梯之后，直接被阿张以犯罪的名义逮捕。
另一个版本是他依旧以警察的身份，活跃在警察局中，更是出席了陈永仁的葬礼。
董翔知道拍两个版本的提议是罗耀祖出的。
港岛在电影的审查方面，比内地要宽松一些。
乔生最初版本的结局在港岛上映绝对没问题，但要是在内地上映，可能会需要修改。
罗耀祖就是担心这点，一直都在劝乔生多拍一个版本。
乔生一开始并不在意，因为这世界的审查制度比地球上可要宽松太多。
不过听太多罗耀祖在他耳边的唠叨，他也开始觉得拍两个版本的结局更稳妥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剪辑送审的时候，他还是把不完美的大结局剪进去送审了。
“大不了打回来重新剪一下呗。”
乔生是这么想的，好在深刻一次就过了。
所以现在电影院里看到的结局，和港岛的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地方一个是粤语，一个是国语而已。
字幕的解释，给了陈永仁一个死后的安慰：六个月后，李心儿医生在去世的警校校长叶长官的遗物中，发现了陈永仁的档案，证实了他的警员身份，陈永仁现被安葬在黄志诚警司的墓旁。
陈永仁的葬礼上，李心儿站在墓碑前，开口道：“你好吗，警察？”
下一刻，一个穿着黑色警服，踢着正步的身影来到墓碑前。
是刘建明！
他和其他警察对着陈永仁的墓碑一齐敬礼。
这一刻，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回忆起当初进警校时，长官拿被开除的陈永仁给他们下马威的画面。
“不守规矩的人，就好像他这样。”
“滚蛋！”
年轻的刘建明转头看着陈永仁离开警校的背影。
长官问道：“你们有没有人想跟他交换？”
年轻的陈永仁回头，变成胡子拉碴的中年模样。
站在人群中的刘建明，也闪回成中年的样子，低头说道：“我想跟他换。”
结尾处，和电影的片头有了呼应。
放映厅里的大屏幕就此暗下，大屏幕上，再次出现对无间地狱的解释。
“佛曰：深受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原来，真正要在无间地狱里受煎熬的，是刘建明！
他看似在一场场波澜诡谲的卧底争斗中活了下来，但是别忘记，韩琛在警局的卧底，除了他和大b之外，还有好几个。
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里，他依旧要处处提防，时时小心，一辈子活在韩琛留下的阴影当中。
整部电影就此结束。
董翔思考着首尾呼应的有关无间地狱的解释，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这就是乔生电影的威力。
其他的电影看完就是看完了，但是乔生的电影，总能让人在看完后陷入思考当中。
他的上一部作品《开心家族》就是这样，看完之后让人“方寸大乱”，而《我的野蛮女友》则是令人“小鹿乱撞”，找回初恋的感觉。
《无间道》给人的感觉，是一种绝望。
除了刘建明永坠地狱的窒息感，还有陈永仁努力这么久，依旧落得身死的无力。
《无间道》没有彩蛋，从演职人员的名单开始滚动那刻开始，放映厅里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观众们三三两两站起身来离开，说着的都是对电影的感触。
“我就说看乔生的电影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这结局也太牛逼了，看得人头皮发麻。”
“乔生的电影每一个结局都令人拍案叫绝！”
“明天我还想来看一遍。”
至于乔生在电影里贡献的演技，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董翔重新戴好面罩帽子，被董彤彤挽着手往外走的时候，还能够听到男男女女们对这部电影里演员们的评价。
“以前我觉得乔生的演技也就那样，看完《无间道》，我只能说一个服字。”
“不止乔生，曲宏，廖海洋，罗耀祖他们也都演的很好。”
“还有傻强，那段中枪后临死前的戏码，吊打所有小鲜肉。”
回家的车中，副驾上的董彤彤开口问道：“爸，这部电影你给几分？”
董翔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道：“你知道我最讨厌打分了，一部好的电影不应该被分数束缚。”
董彤彤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差的电影就才应该打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董翔扭头笑道：“对，但是给差的电影打分，不是说他真能有这么些分数。”
“重要的是提醒其他人，千万别去看这部电影。”
“不打分就不打分，还笑起别人的电影来了。”董彤彤无语道：“你自己还拍过5分的电影呢。”
说到这个，董翔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人有失蹄马有失足嘛。”
“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董彤彤纠正道。
“意思都一样。”董翔发动车子重新上路，说道：“那你准备给《无间道》打几分？”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给好看的电影打分。”董彤彤笑道：“我打十分！”
“嚯，这么高？”董翔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道。
“这哪里高了，难道你觉得《无间道》不值这个分数嘛？”
“不，它值得。”董翔摇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