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猎户勾着头紧抱着腿,在地上抽搐,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秦鸢就问:“可是伤着腿了?”
站在前面的侍卫就道:“他撵着狗斜刺里就冲了进来,咱们的马蹄子也来不及收,兴许是踩着他了。”
若是被奔马踏中,骨折没跑了。
不过他们走在官道上,前后皆有车马,跑的并不算快,就有些难讲。
秦鸢道:“你们将他按住,我走近些来瞧。”
顾十八就是一愣,旋即便吩咐几个侍卫:“你们几个将他按住,别让他乱动,让夫人瞧瞧。”
就有人忍不住劝道:“夫人,若是伤得厉害,我们带入城中找个医馆瞧瞧便是,他是个乡野之人,身上一股子汗味,浑身都是泥泞和草叶子……不要冲撞了您。”
猎户痛的嗓子都哑了,闻言还是忍不住怒骂:“狗眼看人低,放开我,我不需要……”
话音未落,顾十八便喝道:“让你们压着就压着,废话什么?”
侍卫们再不敢言,几人迅疾制住了猎户。
秦鸢缓缓走近,让人揭开猎户的裤脚,并未触摸,只略略看了看,又问了几句,便道:“好像是腿断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咱们还是将他带入城中看看才好。不然人家要说我们以势压人了。”
侍卫们就要将他抬起来,放在马上。
猎户挣扎着往下坠,口中还道:“我不去,我没断腿,我自个的伤我自个清楚,我就在家里养着,你们撞坏了我的腿,若是过意不去,给我点银子便是。”
他身形高大,扭来扭去的,旁人抬着还很有些吃力。
秦鸢就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我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猎户的嗓子粗哑,头上用脏乎乎的帕巾包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也围了块布,把半张脸都掩住了,瞧不出年纪。
秦鸢笑道:“既然如此,就跟我们进城寻个好大夫瞧瞧,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可就没法入山里打猎了。你就算不用为旁人着想,也得为自个好好想想呢。”
猎户并不妥协:“家里还有没收拾出来的野味,等我从城里回来,只怕就坏了。家里有几代传下来的方子,做猎户的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顾十八就问:“什么野味?值多少银子?”
猎户开始数:“几只野兔,三四只野鸡,还有孢子……”
顾宝珠远远在马上忍不住道:“嗐,你这人打猎的手艺还不错,这些东西就当是侯府问你买的,走吧,别啰嗦了。多少银子你说个价就是!”
猎户依旧坚持:“我不去,我回家歇着就行。”
这个时候,顾十八就有些犹豫了。
“夫人……”
秦鸢返身往车驾走去,笑道:“那可由不得他,闯了侯府的车驾,本该治罪。只是看他受了伤,才免了罪。此人必须得送往医馆看看,若是没毛病就放他回来,若是有个什么,就让医馆好生为他养着,他那点猎物,顶破天二十两银子,给他便是。”
猎户停止了挣扎。
“……真……真的……给我二十两银子?”
顾十八没好气地道:“我们可是定北侯府的人,还会骗你不成?”
猎户这才道:“那好吧,说好了,二十两银子一文也不得少,再则养伤我可没银子,得你们付。”
顾十八:“行,”
说着就将他扔上了马。
秦鸢道:“他腿伤了,一个人不能骑马,你们把他驮在马背上便是。”
顾十八:“……好……”
猎户苦笑道:“我虽然脚伤了,马还是能骑的,夫人不必……”
顾十八便伸手将人压住,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
猎户不做声了。
顾十八虽然个子高大,但猎户比顾十八还要高大些,只能被横放在马上。
众人看在眼里,都替他难受。
秦鸢笑了笑,回到车上,红叶才小声道:“小姐为何非要把此人送去医馆?给他点银子不就完了?我们麻烦不说,他也不情愿。”
秦鸢挤了挤眼睛,大声道:“我们的车驾上有着定北侯府的族徽,撞了他不将他送到医馆治病,不知情的人只会说我们仗势欺人。不如将他送到医馆,好好诊治,他领不领情是他的事,不会有人说咱们的不是。”
红叶恍然道:“原来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
秦鸢轻笑一声,“你也可以当我是想积点德,做点儿好事。”
翠茗双眉微蹙,并未说话。
走了大约有十里路的样子,秦鸢又吩咐道:“停车。”
顾十八勒住马问:“夫人有何吩咐?”
秦鸢道:“七妹妹上车来罢,快要入城了,你坐进来好些。”
顾宝珠本不太愿意,但想到回府之后,还要靠秦鸢在顾老夫人面前美言,又改了主意,听话地上了车。
猎户忙道:“夫人,夫人,这儿多出来一匹马,能不能腾给我骑?我这颠得苦胆都快出来了。”
秦鸢又道:“十八,此人话太多了,我不想听。你把他嘴巴堵住,手也给他扎住,免得他不老实。”
顾十八便迅疾将猎户围在脖子上的帕子揪下来,也不抖一抖,合着灰土直接塞入了他的口中,又将他的手在背后一拧,绑了起来,防着他将帕子扯出来。
猎户:“!”
顾十八道:“回禀夫人,此人已经被我堵住了嘴巴,手也反绑了,不会再多嘴了。”
“做的好。”
秦鸢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十八,有件事我这才想起,你该把他的腿也绑好了,免得颠来颠去的,把骨头颠歪了,不好正回来。”
顾十八:“还有这个说法?”
众人:“……”
秦鸢道:“有的,你忘了老夫人最宝贝的那只小狗,有次摔断了腿,就是用木棍子把腿绑起来的,养了好久,后来还有点瘸。太医说是因为刚断的时候,这狗不省事,还拖着伤腿跑了一阵子,骨头错了位。”
顾宝珠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秦鸢,正要说话,秦鸢柔和地笑了笑,从几上的托盘中取了块蜜饯塞入她的嘴中,道:“吃吧,甜不甜?你三哥最喜欢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