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攻城（上）
帝国历法513年，秦国世家明阳家族三位当代家主及其两位继承人相继暴毙。明阳城立刻陷入无主状态。
新君赵婴决定收回被明阳家族统治了两百余年的领地明阳城，却不想遭到明阳君挚友法门炬子的抵抗。
秦君大怒，他没想到一个江湖布衣竟敢违抗王命，于是派兵武力接管明阳城。
双方在明阳城内外对峙，举世瞩目。就连大源和东吴两大王国也派出了间谍观察员前往明阳，想要获得明阳城的第一手情报。
作为一个江湖势力，没人认为法眼会拥有与政权的武装集团相抗衡的能力。
真正令两大王国重视的是，法眼会作为天下第一的江湖组织，在各国都拥有不可轻视的力量。甚至强大到就连列国之王也无法完全无视。
如果这次法门的炬子和精英力量全都葬身明阳城。各国也将会重新考虑如何对待自己国内的法眼会残余势力。
情报犹如雪片一般流向各路大佬手中，民间的谣言更是尘嚣直上。
人们震惊于炬子的义烈，纷纷为其声援。就连东吴和大源的官方也掺和进来，指责秦君不义。
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于法眼会和大秦的斗争，无论结果如何他，大源和东吴两国都能受益。
可秦王赵婴的意志似乎异常坚决，无论外界对于这次事件如何评价，都无法动摇他收回明阳城的决心。
但秦君毕竟不是崇尚唯武力论的暴汉。就在开战之前，这位初出茅庐的君王再一次出人意料的展现出自己在权术方面的出色能力：
就在剑秋与姚子义撤离当天的下午，秦军向城中传递了一封圣旨。
圣旨的大意是秦王陛下这次的军事行动仅仅针对明阳城的土地和在其中犯上作乱的法眼会。对于其中裹挟的百姓，秦王不会追究，更不会对无关的明阳城子民论罪。
所以只要在今日之前撤离明阳城战区的百姓，秦军会秋毫无犯。
并且秦王承诺：在战事结束之后，百姓们依然能够回归家园恢复正常生活。他们的财产，房屋和田地，依然受到秦囯法律的保护，并会在冲突结束之后归还给他们。
看着秦王的旨意，炬子立刻就明白了秦王的意图：
作为一个以阴谋诡计残害功臣的君王，赵婴心中绝无妇人之仁。
但他是个极为出色现实主义者。仅仅凭借一道圣旨，就切断了自己和明阳城百姓的利益关联。
于是炬子也索性回敬了一封书信，希望围困城市的秦军能够打开几道口子，保证老百姓们能够安全撤离。
于是秦军回信：
今日下午，秦军会在南门处开辟安全通道。一切想要离开的平民都可以从这里通过，前往秦军设置的市民营地。
秦军会在市民营地为避难的市民提供生活物资。不过，秦军也随信送进来一张通缉名单，声称通缉令上的乱党不得离开城市。
而这张名单上的第一个，就是他炬子白慕青的名字。
白慕青苦笑一声，心说大秦新王未免也太看扁了自己。
于是法眼会立刻开展了组织市民们收拾金银细软，撤离明阳城的工作。
撤离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毕竟明阳城的戒严已经执行了好几天。市民们整天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担惊受怕之余就是收拾行李。以便秦军进城劫掠时能够随时跑路。
所以市民们就算跑不了，也要把之前收拾的宝贝埋进土里，这都是他们一生积累的财富，绝不可以落在外人手里！
民众撤离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秦军的确如他们所言，并未对百姓造成任何伤害。
看着远处越走越远的人潮，法门弟子的心也越发沉重。
从现在开始，明阳城已经彻底沦为世界的孤岛。而自己，则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只能等待秦军的鱼肉。
避难的人流从稠密变得稀疏，激昂的号角响遍秦军大营。这是秦军准备行动的信号。
士兵们闻令而动，他们迅速将攻城器械部件组装成巨大的杀人机器。投石车和突击车已经对准了明阳城。
刀枪已经擦亮，士兵们正在饱餐。
看到这副情形，就算是对兵法一无所知的江湖人也知道：
秦军的进攻已经迫在眉睫。自己存活世间的时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守在城楼上的炬子看到秦军的行动，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位吧…”
和骁勇善战的秦军相比，法眼会一方虽然脆弱得可怜，但毕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作为大秦最富有的雄城，明阳城配备了完备的守御工事。
这里不仅城高池深，城墙上也布满了暗垛陷阱。
城楼上装备着性能惊人的火炮巨弩。这些先进的武器都是明阳城两百年巨富的具体体现，也是明阳城最后的倚仗。
历史上曾有一代明阳君夸下海口：只要还有一个明阳人在坚守城池，就没敌人能活着越过他的防区。
事实证明，这绝非空口无凭，只要明阳城中还有充足的的储备，守护它的人战斗意志足够坚决。各种强大武器就能将明阳城楼变成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而这次战斗，尽管明阳私军已经不在。但前来支援的法眼会弟子中，也有不少退役士兵。
这些人虽然久疏战阵，但毕竟经过了完整系统的军事训练。只需要简单的培训和熟悉，就能操作明阳城楼上的防御工事和装备。他们，就是如今明阳城内唯一的军事力量了。
仿佛展示肌肉一般，这些退役士兵们把城楼上那些造型骇人的装备都展示出来。
同时，城楼的地面上也堆满了刀枪、飞箭、火油、滚木擂石和金汁。
由此看来，看来，法眼会战斗的决心同样坚定。
整整一个下午，双方都在焦虑的等待中苦熬。混浊的空气混合着火药的味道弥漫在城市上空。
如今的情形，让每一个人都能确切的感受到，决战的时间已经近在咫尺。
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素未谋面的同胞就会在祖国的土地上性命相搏。而可悲的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却不在现场，而是在遥远的雍凉。
傍晚时分，一只浑身杂色斑驳的信鸽飞进了秦军营地。
不久之后，大将沙百战的中军营帐传出命令：再次检查已经上膛的弹药箭矢和刀枪剑戟。
听到这道命令时，秦军大营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
前锋士兵每人都配发了一支裹满了松油的火把。点燃之后，大秦的营地犹如白昼般明亮。
而明阳城楼之上，法眼会弟子们同样点亮了照明的火盆，随着圆月升空，两个阵营里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躁动情绪。
大战在即，所有的参战人员都背负着极大压力。但每一个人都只能默默承受。
唯有等待战斗之时，这压力方能被转化为最极致的破坏力宣泄出来。
等到圆月当空之时，数发沉重的石炮忽然从秦军阵营里腾飞而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大部分的石炮都砸在明阳城坚固的城墙上，唯有寥寥两颗，精准的击中明阳城楼上的一座弩机。
“轰！”
剧响轰鸣，城墙震撼。人们在摇晃中睁大了双眼，只见那座钢铁打造的巨大弩机已经被砸得严重变形，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敌袭！敌袭！开战了！”
战斗来的如此突然 了，守城的法门弟子瞬间醒悟过来。他们一面高呼着提醒远处的同仁，一面迅速抵达战斗岗位。几人一组飞快的调试好城楼上的投石机和弩炮，准备向秦军营地还击。
“放！”
还没等到明阳城的反攻，秦军营地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经迅速矫正了投石机的误差，第二轮进攻已经逼近眼前。
“轰轰轰！”
这一次，秦军的命中率显然提升了许多。
明阳城的整面城墙上空，几乎完全被遮天蔽日的石炮覆盖。巨石砸落，四座弩机和十几名法门弟子被精准命中，被轰成了一堆烂泥。
秦军仅仅两个齐射，就给法眼会带来了重大的损失。
战斗刚刚打响，秩序严整的军队和明阳城散乱的退役士兵们就表现出极大的的差距。
由于缺乏严明的纪律，明阳城上兵器的部署位置全都一览无余的暴露在城墙上。
退役的士兵们为了省事，并没有进行任何伪装。以至于开战伊始，就遭到了秦军的重点打击。
而反观秦军，除了几座正在使用的投石机外，其余大型兵器则全部被转移到了明阳城的射程之外。即使被发现，敌人也拿它们束手无策。
双方同样都是服役于秦军的士兵，技战术上的差距其实并不明显。真正令明阳城开战就落入下风的，其实是双方军事指挥上的差距。
“轰轰轰！”
城楼外风雷呼啸，呐喊如雷，火光冲天。炬子镇定的听完手下光明卫的报告，闭上眼睛，立刻感知到了整座明阳城的战场态势：
此时，明阳城的四面城墙几乎同时遭遇袭击，可秦军并没有把兵力平分到四面战场。
通过妙法莲华的感知，炬子能够清晰的判断出：此时秦军的主攻方向在于北面城墙，敌人在那里足足部署了五千兵力和八十三架攻城器械。显然，其他三面进攻的一千人仅仅只是佯攻。此时的北面城墙正在承受极大的压力，伤亡惨重。
炬子身子一晃，立刻从原有的位置消失，片刻之后，他已经现身明阳城北部。
看着城下令人头皮发麻的汹涌人潮和锋威力巨大的攻城机器，即使是炬子这样的豪杰也不由得压力陡升。
“抱歉了！”
炬子悬停于城楼上空，忽然开始向秦军阵地极速飞驰。
他黑色的身影犹如一头滑翔的大鹰，闪现在秦军远程兵器阵地上空。
眼力惊人的了望兵立刻发现了这个古怪的身影。他们是军队的眼镜，发现敌情，会立刻用旗语向指挥部报告：
“我军阵地上空发现修行人！”
“神臂营听命，一轮齐射，目标，空中修行人，仰射，准备…放！！！”
军官扯着大嗓门在下达口令，阵地上的弓兵立刻挽弓搭箭，锋利的箭锋纷纷对准了云层下的白慕青。
弓箭射击的所有姿势中，仰射最为艰难。因为即便是能瞄准目标，弓力也会大大削弱。炬子只是继续向空中升高，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所有攻击。
此时，秦军阵地上的几座弩炮也利用间隙调整角度对准了炬子。
这种专门用于攻坚的巨大兵器发射出的可不是寻常箭矢，而是一种被称为弩矛的可怕兵器，拥有极强的动能。
弩矛的发射需要借助绞盘方能发射，力量更是弓箭的百倍。即使是妖兽坚固的皮肤也能被轻易撕裂。仅仅是上膛和击发的工作，就需要五名士兵利用工具方能完成。足见这种大型兵器的杀伤力。
片刻之间，几发如长矛般巨大的箭矢划破黑夜，朝炬子冲去。
炬子身子微微侧开，右手前探，一把抓住了弩矛的长杆，可怕的冲击力几乎令他脱手。炬子手舞大箭，将剩余几发弩矛一一拨散。
这也是白慕青第一次，亲身感受人类机械技术的强大威力。即使是他，也对弩炮洪流般的力量惊叹不已。
眼前的修行人如此强大，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秦军士兵也感到匪夷所思。要知道，弩炮的弓力，可是能把城墙都砸出深坑的。
坐镇北部战场的指挥官沙百战一眼就猜到眼前的修行强者必然就是法门炬子白慕青。
看着自己此行的最重要目标近在眼前，大将的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他立刻命令所有的弩炮调转方向，对准了空中的炬子。
纵使秦军阵地上空杀气如泥沼一般，极大的限制了炬子的实力，可白慕青依旧毫不慌张。
看着脚下卖力操作的士兵们，白慕青不再犹豫，举起左掌向下，向着脚下的炮群，轻轻虚按下去…
一个足有马车大小的黑色巨掌，陡然出现在炮群上空。操作弩炮的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惊恐的抬头看去。
巨掌无情落下，士兵们尖叫着想要散开，可是，在巨掌虚影覆盖之下的区域，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了。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只能满眼恐惧的看着那乌黑的虚影在自己的眼中，越发清晰。
“砰！”
仿佛是拍中了泥块，地面上钢铁构成的弩炮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十几个士兵的肉身更是被拍成了粉碎。
站立在他们身旁幸存的士兵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什么神力？竟能把钢铁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