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胡学礼在总统的位置上坐了八年,八年间他不留痕迹的提拔着林清,而林清也从来没让他失望,如果说机会是胡学礼给他的,那么林清总是能出色的完成,甚至有时还会让胡学礼感到惊喜。
看着如此优秀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胡学礼刚刚与常立之间的阴霾一扫而光。天港到了梅雨季,胡学礼饱含慈爱的目光看着林清,“雨季了,身体还好?”
林清微微颔首道:“还好,伤口的痛痒可以忍受,已经习惯了。”他越轻描淡写,胡学礼的心就越窒闷,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那个女人的事他好像从来就没和自己妥协过。
“有没有想过大选之前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选个背景强大的家族,对于你大选会有帮助。”本来靠胡学礼的势力他有七成的把握打赢这场大选的仗,但是常立既然知道了他是站在林清这一边,势必会对自己有所防备,常家人一但对自己生了嫌隙,这件事情最终成功的机率就只剩下一半,胡学礼是不会打这种只有一半概率的仗,他必须提高林清的胜算率,联姻是个最好最有效的办法。
“我觉得简大状的女儿就不错,他现在是三司之长,人品端正,女儿更是出了名的警署之光,你要是同意这件事我……”
林清打断了胡学礼的想象,“谢谢总统的好意,姻缘还是别强求了吧,您自己也说简司他为人正直,在联盟之中怕是没有人能动摇他清廉的性格吧。所以,即便是我与他女儿联姻又能改变什么呢?若是他知道我的大选有半点水分,怕是日后第一个就正法我。”
“话是这样说,这次大选不完全都是我掌控的,之所以参与是怕你对付不了常家背后那只不公平的手,若是论实力常立是远远不及你的!与简家联姻,只是想要简家的好名声和简大状在联盟的影响力而已。”放眼联盟,若是他简正能看上的人,那就相当于这个人连灵魂都被简正审视过。简家三代刚正不阿,一直从事律政行业,没有任何人的劣迹能逃得过简正的双眼。
“还是说你怕过不了简正这一关?”胡学礼觉得好说好商量怕是在林清这不好使,激将法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清摇摇头,“我和简洁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你看看这联盟有几个人的婚姻是完完全全合适的?”
“我们哪里都不合适,别说简正不会同意,就是简洁她自己也不会同意,简家不会与人政治联姻的,因为不需要!你也不要提出这个建议,联盟虽然不小,但我与简司常遇见,请给我留个与简叔见面能点头问好的余地,好吗?”林清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总统,可还有其它事?”通常林清想走之前,都会客气的问上一句。
胡学礼轻叹一声道:“常立他都知道了,你要小心他。”
林清对于常立知道他是胡学礼儿子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点点头问,“还有其它事?”
“游轮上的庆功宴,她会去。既然常立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定会以她逼你就范,希望你能顾全大局。”胡学礼目光阴沉,他在林清的脸上来回逡巡,希望能够从他的情绪中观察到蛛丝马迹,林清的表情从进这个办公室到现在,没有任何转变。
有时候胡学礼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打了肉毒,怎么会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的情绪从来不外露,只有在联盟工作的时候,为了配合工作有少许的笑容,笑得很官方,让人觉得并不亲切却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会的。”林清的回答越来越简单,也证明着他的耐心余额不足。
“你还恨我吗?”胡学礼试探着问,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清淡然道:“可能吧。”
胡学礼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他激动的说:“可我是你的父亲!而且当初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我给过她做一个普通人的机会,她自己自甘堕落,你不该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
“还有其它的事情吗?总统先生。”对于不喜欢的话题和不想谈的事情,林清通常都是直接略过。
“小清,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
“报导我看过了,您保重。”林清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这一句“保重”让胡学礼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值得,他的亲生儿子虽然还不肯认自己,但是他的心里还有自己这个父亲。
有他,就足够了。
林清对胡学记根本就勿需讨好,他的存在就是对胡学礼最大的安慰,更是人间所有野心和欲望的延续,他的一切都无可挑剔,霁月光风的人有胡学礼的野心还有林和的优雅,从里到外都让胡学礼感叹上天待他不薄。
这么好的林清怎么可以被莫妮、那个许政的留下来的下贱种毁了呢,应该让林清认识到这一点。
胡学仁在狱中渡过了最漫长的十天,他一句话也没说,同时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见到胡学礼时他显得有些激动。总统是有特权的,两人的见面是在一间接待室,特意撒了看守人员,也关闭了一切监控的设备。
“大哥,这次你要救我啊!”仅仅十天胡学仁仿佛老了二十岁,看到胡学礼时仿佛一个沙漠濒死的骆驼见到了绿洲一般,好像有胡学礼出现自己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看着自己亲弟弟握住自己的手,胡学礼不咸不淡的将他的手轻轻推开,“阿仁,这次的祸事正在调查,我不打算让调查组往太深了查。”
胡学仁的目光滞住,“什么、什么意思?”他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中,刚刚明明还有大哥的温度,这会儿仿佛随着人情都冷了。
“字面意思,你全揽下来,我保住你儿子不死。”看着胡学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胡学礼继续道:“胡广身背数桩命案,这次的事情他有直接的责任,你本可以不用扛下这次事故的责任,但是那样胡广这数案并审,无人能保得住他。”
“大哥,他是咱们胡家唯一的后人啊!”胡学仁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对于胡学礼的这个秘密他一直是知道的,从胡学礼包养情人甚至利用医学的手段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时,他就怀疑过,直到有一次在胡学仁的保险柜中发现了他与一双儿女的亲子鉴定。
胡学仁的话遭到了胡学礼狠毒的目光警告后立马收了声,“大哥,你是知道的,在这个工程里我赚的最少,我没有你和常……”
“够了!我替你保住阿广,你扛下这件事,回头我慢慢救你,留得青山在!”胡学礼看看时间,起身就要离开。
“那我能见见家人么?谁都可以!”胡学仁看着大哥背景绝望的提出最后的要求。
胡学礼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三个人分别收押在不同的地方,见面的事以后再说!”
胡学仁知道这一句“再说”可能就是遥遥无期,他是一个聪明人,虽不及大哥手段高明,但他也不差。这次通车仪式上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是一步一步逼成这样的结果,资金不足只是其中一个道理。
最初常古今在位时为了让胡学礼在政界崭露头角,接手川港大桥的修建计划就很仓促,设计方案更是漏洞百出,到后来资金不足,设计方与建筑方百般交涉更改重新核算,导致交付一再建期,可是这么庞大的工程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烂尾,破着头皮交工倒底还是出现事故!
胡学仁经过漫长的走廊,他心里想了许多,明明之前进行了通车检测,可怎么还是出现这么大的事故?看来真的是天要亡我!
回牢房的路上胡学仁想到胡广,不像之前那么沮丧,至少心中还有一丝希望,他总觉得胡学礼再狠也不会抛弃亲弟弟。胡学礼没有抛弃他,只是丢给他一道选择题,是他死还是阿广活的选择题,胡广的性格暴戾,从小就没有能管住这孩子的戾气,仗着胡家在联盟的地位,胡广的一路成长都离不开胡学礼的庇护。
胡广幼稚园时候打伤了小朋友,胡学仁没有阻止,只是给园长打了个电话,最终老师出面摆平了这件事;胡广中学的时候因为打架杀了人,他请最好的律师为胡广做了无罪辩护,最后以正当防卫为由被当庭释放。从那之后,胡广杀人越货,这么多年来胡家一直都是按着压着,能用钱和权势摆平的事情,在胡学仁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事!导致胡广的胆子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暴戾,上个月打死个小明星,还被人拍到了视频,还好当时视频抖动的厉害,胡学仁派人将所有的视频都删除,又找到了视频的发送者,连威胁带恐吓的又拿了些封口费才算了结。
想想这一路来,胡广变成这样的杀人恶魔,好像与他也脱不了干系,如果在胡广小时候及时制止,如果胡广在该接受惩罚的时候,他没有横加阻拦,让他受到应有的惩戒,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的杀人恶魔,胡学仁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人生会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收场,他甚至觉得可以护着阿广一辈子。
胡学仁有点想那个不孝子,尽管他知道那已经不算是个人,甚至是个恶魔,他还是想拼尽自己的全力去保全,还有一点想自己的老伴,这半生自己在联盟风生水起,也有过那么几次对不起她的时候,落难时却是格外想她。
胡学仁不知道的是胡学礼已经给他的夫人常平带了话,揭发自己的丈夫保全孩子,而常平此刻正在自己交待的笔录上签写名字。
在自己的案前忙到很晚的米菲,面前被人摆了一份外卖,老赵低头看着她,“怎么?回来之后变成拼命三郎了?”
米菲这人平常就是不见水不渴,不见饭不饿的像个雕像,可一见到别人吃什么,自己就想吃什么。
见到外卖才抬头看见时间已经是九点,还真是饿了。
她自然不会和老赵客气,翻开袋子就感觉有热气扑来,拿出来一看眼前一亮,“乌冬面,最好是牛肉的。”边说边抬头向老赵确认,老赵笑着点点头,“认识你这么久,怎么会不买牛肉呢,赛级品质,还有几贯寿司。”
“哇,老赵你这是发财了,怎么舍得花这大价钱?”米菲开心的拿出筷挑起了一片牛肉,放在嘴里细细的品着,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眉眼都舒展开来,连头发丝都写着满足。
“不是我,董事长明天也来开会,叫我准备一些材料,晚上和几个高管一起吃饭,他说请今天加班的人宵夜,我特意给你带了份好的,老板的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老赵笑嘻嘻说完比比手势就离开了。
米菲打开盒子,看那几贯寿司,都是贵得要命的食材,她真想告诉老赵,要是天天晚上有这宵夜,她愿意每天为公司卖命到九点,再晚点也不要紧。
整理明天开会需要的下一季度流行设计的手稿,米菲一个人走到了停车场,她踌躇着最后还是开回了自己的家里,有几份之前在家设计的手稿没带,还需要拿几件衣服。
明明回自己的家,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紧张,好些天没见到李度,他之前打过电话自己没接后,就再没打过。
最近胡广杀了陈思明的案件和大桥事故扰的她心绪不宁,米菲觉得一想起李度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堆积在一处,她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自私希望他永远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哥哥,哪怕是心里有抹不去的间隙,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她依然是那个最爱鸦隐的人,鸦隐也是自己人生里最幸福时光的见证人。
米菲就像一个在船上丢了剑的人,明明知道这船已经离了渡口,却还是在掉剑的地方刻下了印记,她希望船上刻印记的地方永远都有自己丢掉的剑,李度就是自己的丢失的剑,凭这时间推着人生的船,米菲都希望李度永远站在原地不要离开,等着她过去,哪怕是等等也好。
米菲在走进自己大堂时,四下张望后才进了电梯,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回家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李度的房门,发现四周安静并没有什么人的样子后才按开了自己的房门。
进了自己家转过身对着门的方面,她习惯的要去按那个玄关门灯,手却被人按住了,自己的家里有人,米菲后背生起一丝凉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甚至都来不及害怕。
那人的手包裹住米菲的手,将她僵硬的身体搂进了怀里,搂的很用力却很小心,米菲手中的包被吓的掉落,就在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要呼救时,听见了熟悉那沉稳又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回来了。”委屈中有淡淡的忧伤,都不像李度的风格,可这确实是他的声音。